己卻鮮少喝一口的時候,他是感動的。然而這種感動總是會因為骨頭的不夠新鮮和沒有蔥姜去腥提味而大打折扣。但是每當胡宗佑把洗的乾乾淨淨的帶缺口的瓷碗裝上一大碗骨頭湯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自己居然每次都順從的將湯喝下去,點滴不剩。每次喝完他都會有種想作嘔的感覺,實在是沒有處理過的骨頭,那腥味真不是錦衣玉食了數年的人能接受的。但每次他都忍住了。
小妖想,自己真是個矛盾的人。明明覺得活著沒意思了,卻又沒勇氣去死。明明是被人救的,卻還總是一副大爺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一個多月都不跟人說一句話,連謝謝都沒有。他並不怎麼感激救人的胡宗佑,但肯定是沒有憎恨的,所以才能每次都喝完那難喝得要死的骨頭湯。但是他更多的是疑惑,這個人,為什麼要救自己?若在以前,他興許還覺得對上是看上了自己的這張臉,可是摸摸自己臉上那幾道明顯的疤痕,不用照鏡子他都能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有多難看。可是他圖什麼了?連相處了六年的人,都可以說拋棄就拋棄,說扔掉就真的扔得徹底。這個連自己吃飯都成問題的乞丐,為什麼要花大力氣與金錢來救自己?
想了一個多月也沒想出結果來,所以小妖終於還是決定親自問了。也實在是忍受不了那骨頭湯了,一個多月幾乎就沒有換過花樣。一塊骨頭可以熬三天,除了鹽什麼都不放。晚上有時候帶回來的是饅頭包子一類的還好,有的時候是明顯別人吃剩下的飯菜。饅頭包子只要是完好的,小妖還能勉強接受,但剩飯剩菜什麼的就完全不行了。這也是他不得不喝那碗湯的原因之一。
第8章 第 8 章
“為什麼要救我?”一個多月來的第一次,小妖開口說話了。
正在往鍋里加鹽的胡宗佑嚇了一跳,差點沒將手裡的鹽袋子整個掉進鍋裡。幸好搶的及時,不然一鍋湯就廢了。轉過頭看向小妖反問道:“你會說話?我還以為你是啞巴呢!”
小妖有種想翻白眼回一句我不會說話的衝動,似乎面對這人他沒什麼好耐性。小妖想,一定是那鍋湯的問題。只得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你為什麼要救我?”
“我也說不上來,可能是覺得你一時半會也死不掉,呆在那裡也不是個事吧。”胡宗佑坐在火堆邊上,時不時翻一下吊鍋下面的柴火。
他也沒覺得小妖的口氣不好,在他看來挺正常的,除了一憋就是一個多月不說話。你不能指望一個不願被救的人向救人者道謝吧。
“我沒有錢,也沒有家人,身份證也丟了,救我你什麼都得不到的。”小妖其實還是有錢的,他有好幾個存摺,身份證雖然還在那個豪宅裡,但是他的戶口卻是在福利院的。只要重新辦張身份證就能將自己的錢全取出來了。只是暫時他不想回到那些地方。
“你就當我是在給自己積德吧。人總有那麼幾個跨不過去的坎,既然活下來了就好好做打算吧。”之前小妖臉上傷口太嚇人,還以為年齡不小了,後來臉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才發現這還是個20左右的孩子。出於過來人的心態,還是決定勸勸他。
小妖一臉的不屑道:“說得輕巧,真要那麼容易就過去了,你一個大男人好手好腳的,幹嘛要當乞丐。”這也是小妖憋了好久的疑問。看這人雖然走路有點跛,但力氣也不小,而且也不像遊手好閒憊懶耍滑的人。
“這個……還真不好說……”胡宗佑並不是覺得窘迫而不好開口,而是實在不知該怎麼去講,他不是個有口才的人,也不善於交談,即使明明作為提問方,最後卻成了被問方,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的。“也不是一開始就想做乞丐的,只是到後來就這樣了,反正能餬口,也樂得清
閒自在。”
“那你就準備就這樣過一輩子?”小妖繼續問到。
對於這個問題,胡宗佑沉默了很久才回到:“我也不知道。”這個問題他自己也問過自己很多遍。不敢回家,也不敢跟爸媽說實話,總是拿各種理由搪塞過去。他知道自己總得回家的,爸媽就他一個兒子,現在爸媽身體還算得上硬朗,再過幾年呢?再過幾年他又會變成什麼樣?這些他想不出結果,也不敢想。有時候他也希望父母能給他放個狠話,如果不回家就怎樣怎樣。但這麼些年了,每次電話裡都是父母的噓寒問暖,哪捨得對他說一句重話,聽他說今年又回不了家,也只是輕嘆一聲,勸他自己保重。
兒行千里母擔憂,很短的幾個字卻在每一次的短暫通話中淋漓盡致。他心裡有愧,卻實在沒有那個勇氣回去面對父母。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時間拖得越久,也就越不敢邁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