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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得太過洶湧,很有幾分力透紙背的風骨。一字一字看過去,陸文振未曾辜負自己二十餘年花在書法上的苦工,當然看得出江錦志臨下這幾個字時,心中必定氣血難平。

貼上了一顆紅心,賠進了滿腔情意,誰能心平氣靜才是奇事。

他呆呆盯住紙上風格迥異的兩行字,不想相信兩人真的於無知無覺中走完了高丨潮部分,餘下的盡是藕斷絲連的冗長結局。

嬌蕊愛振保愛得發了痴,才會在房間裡點起他抽過的煙,江錦志大約也該是無奈不甘至極,才會怨憤地臨下他寫的字。

“漸行漸遠漸無書,水闊魚沉何處問”,明明愛是愛的,到底是哪一步行差踏錯,兩人才這樣漸行漸遠?陸文振恨不能立時衝到他面前,同他子醜寅卯地問個清楚。

如此渾渾噩噩地胡思亂想,竟然也混過了一天,光陰最是公平,不虧待誰也不眷顧誰。

陸文振一覺醒來,睜眼又見黑沉沉的雲疊疊層層壓下來,秋風零落蕭瑟,一陣緊似一陣地催逼著落雨,但黑鐵似的雲層彷彿擰上了性子較勁,低低地抵在天際,偏不肯化水墜地。你寧死不從,我咬定不放,真是荒慘得很。

陸文振沒料到會接到江錦志的電話。

彼端江錦志語氣平淡,一開口竟也同他談起了天氣。談天氣簡直是一帖包治百病的萬能藥,吃你不死,也未必能立時治癒,無論皇家御醫還是江湖郎中,誰都願意用它。陸文振啼笑皆非,但依戀著與江錦志多講幾句,便也撐著心思同他漫無目的地閒聊。

“我這邊下雨了”,江錦志依舊是波瀾不驚的聲音,“外面的露天陽臺窗戶合不緊,下起雨來便有點漏水,叮叮噹噹的一直響,像首曲子……”

“是否奏出小施特勞斯的圓舞曲?”陸文振饒有興致地打趣。

“我凝神聽了半晌,覺得像巴哈的小步舞曲多一些”,江錦志也若無其事地同陸文振說笑。

“啊,了不得,露臺上徹夜演奏頂級音樂會,能住這樣的酒店,真是奢侈得令人眼紅”,陸文振故意語氣誇張。

“可不是,為了哄好未來影帝,真是難為他們這樣煞費苦心”,江錦志十分配合,話一出口已笑得打跌。

你來我往騙來哄去,連一場異鄉的雨也能談上一刻鐘。

陸文振與江錦志都是聰明人,一旦下了決心要粉飾太平,便由此及彼地瞞得妥妥帖帖,兩廂無事。

“明天我過來探你,那雨該停了”,陸文振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

他到底不甘心,縱然明白兩人已經去到難以挽回的地步,但如此不明不白,與死不瞑目一般無二,無論如何還是妄想去爭上一爭,盡人事聽天命,心裡總有點安慰。

江錦志笑了笑,“細水也未必長流,這樣牛筋似的暴雨又耐得住幾時,明天必定停了。”

未來影帝口才絕佳,這麼明顯地暗示,噎得金牌編劇也無言以對,陸文振只好沉默。

江錦志等了片刻,聽他不再開口,便淡淡地說:“文振,明天見。”

陸文振心中忽地荒火亂燃,焦灼地炙得他渾身輕顫。憑什麼獨他陸文振一人千不甘萬不願地拼命彌合裂隙,江錦志便能如此氣定神閒地一次一次撕開傷口。便是難如女媧補天,其時也未見得有人在旁邊抱臂笑觀。

“江錦志,你聽好了,我必定來,風雨不改!”陸文振這一句,幾乎是低吼。

江錦志無聲地勾起嘴角,這樣咬牙切齒地語氣,聽起來與自己多麼相似。原來人在奮力追逐某樣東西的時候姿態都差不多,誰也沒法子超脫到哪裡去,他不過是演慣了,熟能生巧而已。

兩個人的態度如今完全逆轉,此時此刻,倒由原先迫不及待的江錦志平靜地答陸文振:“我等著你。”

陸文振心潮澎湃,一時間連聲音都有點顫抖,生怕他再語出驚人,趕緊低聲道一句:“明天見。”

“文振,再見”,江錦志笑,答他的聲音輕輕柔柔。

陸文振並沒有馬上掛掉電話,江錦志也沒有。彼端傳來的聲音遙遠而細微,江錦志成竹在胸地對另一人說:“他明天必定過來……”

陸文振渾身巨震,令他神魂顛倒的夜雨背後原本藏著一個黑黢黢的秘密,彷如一條在暗中窺伺的小蛇,軟綿綿溼漉漉地吞吐著信子。他並沒愚鈍到對此毫無知覺,縱使一切無聲無息,但那道冷冰冰的惡毒目光總會黏在心頭,叫你避無可避。他只是沒料到這條毒蛇會出其不意地發動攻擊,只不過慢了一步,便讓人無可逃遁。

陸文振馬上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