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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在涼夏的夜裡逆風騎完那段公路,將機車停在清泉區的一間療養院後,凌淺摸了摸淚溼的臉,吸了吸鼻子,整理好自己崩潰的情緒,聳著肩膀走進去,如常地進到女人的病房,輕聲叫,勉強從嘴角擠出一個笑,「媽。」

正守在窗邊為盆栽澆水的女人轉過纖細白皙的臉,也回他一個溫婉微笑。「你來了。臉怎麼了,是被誰抓的?快過來……給我看看。是怎麼回事?」

那明明就是被她前幾日發脾氣抓的。她轉身就忘了。

凌淺從來不怪她,因為她是有病的。

忍耐住內心愴然和恐懼,聽話地走到女人跟前。

女人踮起腳來摸了摸他被夜風吹亂的黑碎髮,又憐愛地親吻了他的額頭,自顧自地告訴他:「我剛才還在跟他們說,今天的通告不上了,我要留在家裡陪你寫作業。大明星也要有私生活,偶爾也要回家照顧自己小孩的對不對?」

凌淺聽完,顫抖地垂下了頭,害怕被女人看到他潮溼的眼睛。但是幾秒後,終於還是忍不住哽咽,掉下了滾燙的眼淚。

女人時常這樣說起十幾年前的事,好像她是活在過去的,面前的這個英俊沉鬱少年也要一定留在她身邊,陪她活在那段過去,絕對不能夠觸碰將來。

「怎麼哭了?在學校裡有人欺負你是不是……來,讓媽媽抱一下。不哭,不哭。」

凌淺抬手捂嘴,想要止住那些懦弱的哭泣聲音,可是他就是止不住地哭起來了。

他也受不了了!從他懂事起,他每天要做的便是照顧她,她什麼都沒有,只有他一個親人。他總是缺錢,因為他要不斷地照顧她,為她支付醫藥費,把她好好藏起來,保護她不再受到任何傷害。他從來沒有偷範宜景的錢去嫖過其他人,他甚至連那些在他唱完歌后主動對他投懷送抱的輕浮歌迷都沒有碰過,跟他發生性關係的從來都只有範宜景一個人。

因為他喜歡範宜景,好喜歡,好喜歡……

為了隱藏自己母親的這個秘密,他編造出這樣那樣的下三爛藉口來騙範宜景。他寧願範宜景為他吃醋,也不要被範宜景知曉他是什麼樣的來歷:他是強姦犯與神經病生下的兒子。卑賤的他根本不該來到這個世上的。

「媽……夜深了,你去休息好不好。」凌淺用哭腔要求女人。「來,聽話。」

「不!」可是女人卻偏執地想要抱住他。「媽要抱一下你。」他現在一百八十多公分,身材高大健碩,如果不彎下腰去,嬌小的她根本抱不住他。

這樣的驚慌讓她又情緒不安起來。轉身放開他,在房間裡到處驚慌走動。嘴裡喋喋不休地念:「不、不然,我、我還是去上通告好了。我告訴主持人下個月一定要錄好demo給媒體看。沒錄好他們要笑話我。」

「今天他們說找其他人去替你了,你該休息了。」

「不。說好的,說好的,替我拿包包,我馬上去。」

不久後,病房裡響起兩個人的壓抑哭聲……吸著鼻子掉淚的凌淺抬頭看向窗外,發現夜那般漆黑,根本沒有月亮。

怎麼,連他頭頂月亮的電源開關也被人殘忍地關掉了。也是因為沒有人會和他一樣不想要擁有美好將來的關係嗎?

範宜景的大學畢業照裡少了一個人,一個範宜景最在乎的人。

每次看畢業照,範宜景都心生愴然。因為所有同學都在,穿著整齊的學士服,用自認為最美的姿勢對準鏡頭禮貌微笑,朝氣蓬勃,充滿對將來的嚮往,唯獨是少了他……如果他被鏡頭掃到的話,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

範宜景曾罵過凌淺: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不想要將來嗎?

所以,他就像是在賭氣,真的就不要將來了。

那段日子生完他的氣以後,範宜景也不是沒有想過再像往常那樣原諒他,但是他卻一次都不出現了。在鄉下幫忙完父親新開的工廠,回到S市繼續唸書和實習的範宜景等了他一年,可是他甚至連最後的大學畢業照都沒來拍。

呵!實在是個爛貨。

就算沒有像那些卿卿我我的白痴一樣在談爛俗的戀愛,他們好歹也有四年泛泛之交的同窗情誼,畢業了也好歹他媽的說一句「祝你前程似錦」一類的敷衍話吧。

然而,凌淺卻是從頭到尾都冷淡得沒有再出現。畢業典禮上,校長高聲念出的畢業生名單裡也有凌淺的名字。他也順利畢業了,在T大,他的成績績點根本不夠資格畢業,四年裡被當掉了那麼多科,最後根本連畢業論文都懶得寫。

範宜景追問起其中緣由,教授告訴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