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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暈乎乎輕飄飄的。店裡靜悄悄的,只有水聲輕輕響著。

理髮的師傅沒有問他要剪什麼髮型,年曉米也沒說。他不想思考,整個人的魂就這麼稀裡糊塗地飄著,任憑對方擺弄。直到對方輕輕拍他的肩:“好了。”

年曉米:“啊,哦。那個,多少錢。”

青年收拾著工具,搖搖頭:“店慶,不收錢。”

哪裡會有這樣的好事呢。他使勁甩了甩頭,昏沉的腦袋終於清醒了一點:“可是……”

“真的不收錢。”年輕的理髮師微笑了一下:“開心點,一切都會過去的。”

他再木,也感受到了對方的善意:“那,這個給你吧。”放下手裡東西,一路往大門奔去。出門時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詩韻美容養生會館,好像有哪裡不對……

找到路回去的時候小區已經整個暗下來,郝帥正在鐵門那裡團團轉,見到年曉米不由分說,劈頭在他腦袋後面拍了一巴掌:“你去哪兒了?!手機也不接!這都十點多了!你再不回來我要報警了!”

去哪兒了呢。

出門,偶遇,告白,失戀。卑微又安靜地憧憬了那麼久的事,就這樣結束了。

還沒有開始就結束了。

夜風把一片葉子卷落在他腳邊。天氣還是熱的,但是秋天已經近了,然後就是北方漫長的冬天。寒冷終究會來。年曉米在夜風裡打了個冷戰,忽然抱頭蹲下來。

郝帥莫名其妙地陪他蹲下來,好久,聽見他壓抑的哭聲。

因為我是個死玻璃。

所以,我說喜歡,就是噁心的,哪怕這喜歡再如何真心實意。因為和別人不一樣,所以,就連去愛的資格都失去了。

“我失戀了。”年曉米抹了把鼻涕。

郝帥拍拍他:“我都失了多少回了,這個東西吧,天涯何處無芳草,女人總是很莫名其妙的,你只是不是這個人喜歡的那一款而已……”

年曉米平靜地打斷他:“不是女人,是男人。”

郝帥還在巴拉巴拉,忽然停住了,難以置信瞪大眼睛:“你說啥?”

“我喜歡男人。”年曉米把頭轉過去,站起來。他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好好睡一覺。明天就又是新的一天了,過去的事就可以當做是一個糟糕的夢,從沒發生過。生活還會繼續。

快走到樓門口的時候忽然被人揪住往外扯。郝帥一臉便秘:“我請你吃麵吧。”

年曉米:“……”

“我說,你不會喜歡上我吧……啊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麵館是對街新開的那家,別人一碗牛肉麵買七塊他家賣十五。郝帥點了兩碗牛肉麵,又豪爽地要了一碟幹切牛肉。

年曉米默默埋頭。

“餵我說你給我留點……好好好你吃你吃……老闆再加一碟牛肚……”

年曉米把碗裡的肉撈了個乾淨,面一口都沒動。他看著那一根根柳葉狀的刀削麵,默默給自己打氣,你看,你以前那麼愛吃的東西現在也會不喜歡吃,所以以前喜歡的人以後也一定會忘掉的。

都會過去的。所有的事,喜悅的,悲傷的,然後等到八十歲,你甚至不會記得自己生命裡有過這麼一個人……

年曉米臉上的傷好得很快,日子安安靜靜地往前走。那次摔倒的時候用了許多年的手機在褲兜裡一起遭了秧,換新手機的時候剛好辦卡的地方有優惠,他順便換了新號碼。舊卡掰碎丟盡了垃圾桶,像是把自己的心也挖出去一塊丟掉了。感染的地方要徹底切除,不然病毒就會蔓延到健康的地方。他從三歲起就明白的道理。可是還是覺得難過,那是他的一團血肉,丟棄了,就再也長不回來。

他偶爾會去數日曆,覺得心裡空蕩蕩的,記憶的碎片浮上來,撞擊胸口,那些鈍痛,不尖銳,卻不會停止,用細碎的功夫折磨人。

程式猿因為半隻螃蟹和年曉米熟絡起來,表達友好的方式是分享了自己的一個超大的行動硬碟,檔名基本都是亂碼和火星文,年曉米疑惑地點開一看,一口茶水全噴在螢幕上。倒是郝帥十分歡天喜地,過來拷走了不少東西。都是男生,也明白是怎麼回事,年曉米憂慮地看著迅速空下去的衛生紙包,覺得自己有必要給好友上個生理衛生課什麼的。哪知道這貨本著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精神,從海量的檔案裡竟然撈出了好幾部鈣片,獻寶似地拿給年曉米。

年曉米臉紅了一下,也就默默接過來鎖門開電腦了。

本能的快樂往往是最大的快樂。螢幕裡的那些呻吟和糾纏像毒品一樣讓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