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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卒。

此時此刻這位萬事不關心的同志對著新鮮出鍋的大螃蟹,利落地伸出了罪惡之手,啪。

年曉米:“……”

郝帥大怒:“還沒說要給你吃呢!”

對方一推眼鏡:“頭手,難得。”蟹腿上露出來的肉是淡而亮的金黃色,蟹肉的香味飄了出來。

年曉米把那隻完整的包好:“我給我媽送飯去,這隻你倆分吧。”然後丟下身後扭成一團的兩隻,跑得比兔子還快些。

17

年曉米提著螃蟹往車站走的時候路過一家餐廳。門口停著的車很熟悉,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餐廳的門開了,是熟悉的身影,卻不是一個人。

年曉米看著身姿窈窕的女子貼在沈嘉文身上,翹腳在男人臉上親了一下,轉身離開。

這是八月初的晚上,三伏天,他卻覺得很冷。

沈嘉文先看見他,很驚喜:“你怎麼在這裡?”

年曉米說沒什麼事出來走走。

沈嘉文說那正好,跟我回一趟店裡,有點東西拿給你。

年曉米說不用了不用了,沈嘉文笑笑:“趁著有時間,過一陣子該忙了。”年曉米認識他這麼久,從沒看到他這樣喜氣洋洋的。一個可怕的念頭冒出來。

可是他不敢問,好像問了就會被宣告死刑一樣。

上樓的時候看見方致遠,對方笑著說恭喜老闆。

這世上,除了那一件事,還有什麼事是值得別人笑著道恭喜的呢。

沈嘉文的助理小何伏在辦公室上寫東西。年曉米遠遠的看著那一片鮮豔的紅,覺得有誰在自己心口上劃了一道。

沈嘉文打發小姑娘出去,從抽屜裡拿出了一張支票:“這麼長時間謝謝你,我該得的錢都拿回來了,一點意思,你收著,還有……”

年曉米看著那張紅色的請帖,抬頭,忽然覺得自己什麼都聽不見了。他聽見血撞在鼓膜上的聲音,像海濤,轟隆隆的。

他看見沈嘉文臉上的笑意,聽見自己說,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他看著他臉上很慢很慢地浮現起疑惑,閉上眼睛,不顧一切地貼上去。

柔軟的碰觸很短暫。來不及體味什麼,他就被一股大力猛推出去,接著臉上一熱。

回過神來的時候他趴在地上,視線一片模糊。空氣早已凝滯。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臉上很痛,腿上很痛,胳膊上很痛。

但是這些疼痛都不及心口上的萬分之一。因為他在摔出去的前一刻聽見沈嘉文憤怒的聲音,你他媽有病吧,死玻璃。

玻璃。

他遲鈍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個城市是這樣稱呼他這樣的人的,喜歡男人的人。

他慢慢爬起來,在地上摸索。空氣裡只剩下手指摸過地毯那種輕輕的聲響,還有憤怒沉重的呼吸。不久之前他也在一塊地毯上,第一次嚐到那種銷魂蝕骨的快樂。那時有多快樂,現在就有多痛。不,更痛。

他終於摸到了眼鏡,卻沒有把它帶上。他抬頭看了看沈嘉文,什麼都看不到,那裡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在沉默裡微微起伏。水珠從臉上划過去,他隨便拿袖子蹭了一下,忽然很慶幸自己是近視眼,他看不見沈嘉文,就很自然地覺得他也看不見他,看不見他像狗一樣趴在地上,仰望他。那麼近,那麼遠。

最後他想說對不起,嘴裡只能發出氣聲。但是他沒有勇氣再說一次了。蝸牛的觸角嗅到植物的香氣,把整個身體探出殼,然後一塊石頭砸過來,碾過他的身體,碾碎他的殼。

他回不去了。沒有殼的蝸牛從清香的葉片上跌下去。但是誰會同情蝸牛呢,他們說他是害蟲啊。

夜景流光溢彩,他花了很久才意識到,自己迷了路,更可笑的是手上還提著一隻蒸好的螃蟹。街邊的櫥窗裡有個青年,T恤斑駁凌亂,左臉高高腫起,年曉米盯著他看了一陣,嗯,頭髮該剪了。

他推開了最近的一扇門。看上去很高檔的店裡空蕩蕩的,只有一個清掃的老太太抬頭,愕然地看著他,他後知後覺意識到不對,一個清亮的男聲響起來:“客人有事麼?”

“這裡,剪頭髮麼?”

樓上走下來一個年輕人,面上含笑,剪的,這邊來。

年曉米神思恍惚地跟上去,沒注意到一旁老太太訝然的目光。

年輕的理髮師傅手法很好,指尖不緊不慢地揉著,每一寸頭皮都沒有落下,年曉米在溫水裡慢慢放鬆下來,好像整個人都陷入了一場安靜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