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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如同被擁抱的感覺,讓人安心。

不知睡了多久,電話鈴突然瘋狂地響起來。爬到床腳按了擴音,是凔濂的聲音:“霂生,下午的時候我爸媽來找我,姐姐把你的事說了,我跟他們談到現在。他們想見見你。”

“霂生?霂生?”

“知道了,你別吵。”

“好,明天有人來接你,我暫時走不開了。”

“知道了。”

我躺在床上卻再無睡意,乾脆蹭到浴室開啟水龍頭。熱水淋下來,浸溼了頭髮,頭腦變得清醒。我看著霧氣瀰漫的鏡子,五官全不分明。

凔濂他發瘋了嗎,我狠狠地捶著鏡子,尖銳的邊角劃破了手背,被水一泡痛的厲害。擦乾了身體,推開窗子,涼風將鏡子的霧氣漸漸吹散。我望著自己長出來的胡茬,一時間覺得礙眼無比。

如果是個女人,即使是被包養的情婦也沒什麼人去指責,兩個男人在一起卻只能讓人聯想到金錢,骯髒,肉體,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代表長久的婚姻註定是異性間的事,因為他們不怕容顏老去,喜新厭舊。結婚,離婚,光明正大;他們可以擁有自己的子嗣,而不必戰戰兢兢違心隱瞞;無論做了多骯髒的事情,都可以在明裡暗裡用不堪的言語指責被多數人認為更不道德的同性戀。

凔濂。太可笑了。

想著事情,剃鬚刀就在臉上劃了一下。一開始以為沒出血,還慶幸無事,結果轉頭血就迸了出來,才知道是刀片太過鋒利,以至開始沒有發覺傷口很深。

我對著鏡子嘆氣,什麼叫人倒黴的時候喝口涼水都塞牙!去櫃子裡翻出兩個創口貼,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事。彼時仍是稚嫩的中學時期,劉奕臭美地對著自己的小鏡子皺眉,看著影響他“美觀”的鬍子。他說,帥哥是不應該長鬍子的,長鬍子的是張飛。我哭笑不得地說,什麼歪理。結果他急著反駁,手一歪,劃了一道口子。我看那傷口沒有流血,以為劃得輕,還取笑了他一番,第二天他貼了兩個創口貼,隔壁寢室一哥們見了說,劉奕,土匪風不流行了啊。劉奕說,滾,帥哥無論做什麼都是帥的。我說,留鬍子唄。

他瞪我一眼,臉紅成一片,悻悻走了。

對著鏡子,我把兩個創口貼貼成他當初的造型,只覺得好笑又莫名地自厭。很多傷口就像刮鬍刀造成的一樣,這一刻不覺傷痛流血,下一刻血肉模糊,痛入骨髓。母親於我,劉奕於我,柳淵於我,還有凔濂。當局者迷,我看不清那道傷口,更分不清傷人的底線。很多時候,失敗與失去才讓人變得清醒。

穿上白襯衫黑褲子,取了黑琉璃的耳釘,丟在桌子上。想了半天,又收進櫃子裡。順手拿了錢包,戴上柳淵送的玉。

門鈴響了,我開啟門看見穿著西裝的男人站在門口。他點了點頭,說:“我是來接您的。”

汽車行在路上,開得平穩舒坦。我開啟車窗,窗外的空氣混雜著清新的溼冷。郊區的早上仍是清涼又舒適,大概凔濂父母的住處是城郊靠山水的高階小區。

果然是有錢人。

汽車在一棟別墅前停下。繁複精緻的鐵圍欄上攀著軟藤,院內是大理石鋪就的小道,道旁擺滿了盆景。奼紫嫣紅,從來是世人最愛。凔濂當初問我,怎麼佈置新居?我說,隨便。他就買了很多好兆頭的盆景來,在陽臺上擺了一排,引得蜜蜂整日來顧。最後我煩得將花盆全摔了,凔濂也就沒再買。

現在看來,全是他家裡的風格。

“你的臉怎麼了?”凔濂從大門走出來,下巴上冒出的胡茬看得我眼睛疼。我說,破相行了吧?都是你刮鬍刀害的。

他笑著說,終於長鬍子了。我說,我一直是男人,沒變性過。

他仍是笑著,也是也是的說了半天。

那個濃妝豔抹還濃淡皆宜的大姐站在門口,不耐煩地說,現金男快點進來,還用我三催四請的啊?

我說她真是你姐啊。真像是基因突變。

凔濂沉著聲說,別這麼刻薄。今天還是收斂點吧。

於是我閉嘴。走過門廳,繞過高大的柱子,客廳中是大理石地板與深色的木製傢俱,看得出價值不菲。茶几下鋪了一層地毯,柔軟乾淨,沒有花紋。頭頂上的水晶吊燈設計華麗,卻出乎意料的不似市場上幾千上萬元的假貨,隱隱地流動著華光。

我說,凔濂,我原來以為你家是暴發戶。

他有些彆扭地笑了。“其實家裡也不算太有錢,只是父母都容不得家裡有什麼假貨便宜貨。”

我說,我也算便宜貨的一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