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是想通了一些事,還是下定了某個決心?
但無論何種原因,陳寶國是把方卓然放出來了。方卓然猶如出籠之鳥,喜不自勝,早上坐著陳寶國的車去上班,下班時也安分守己地坐著陳寶國的車回家來。乖順的令人無法想象。
而陳寶國總覺得這平靜的背後則是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先兆,直覺告訴他,他和方卓然之間的根深蒂固的矛盾是決計不會如此善罷甘休的。如今即使他想安分度日,怕是方卓然都不願了。形勢竟然完全扭轉過來,陳寶國也萬萬沒想到。他自忖,這到底是他陳寶國造成的呢,還是他方卓然?
萬事都是存在於其中的人共同影響的,不存在假設,曾經有人說過這麼句話,如果沒有了我們,這個世界就不是現在這個世界了,它之所以是現在這個樣子,也只因為有了我們。關於存在的哲學涵義,陳寶國自嘲地笑笑,他竟然也開始試圖去了解這種東西了。
方卓然接連幾天表現的溫順無比,有個詞叫回光返照,陳寶國覺得這個詞用在方卓然身上更為貼切,除了他不是將死之人,不是垂危之體,其他的跟迴光返照這個詞的意思都相差無幾了。
陳寶國在這段時間裡,又首次就自己從前的事做了次檢討,這還是他有生以來的第一次,他是個不願就過去的事做過多糾纏的人,他認為人不應該老是回頭看著過去,而是應該面向未來,即使犯了錯,也不該千該萬悔,因為那於事無補,而是想辦法看能做什麼補償,而這次,他從頭到尾,從前至後,仔仔細細回想了遍自己和方卓然交往以來所有的日子。
他們原本各自沿著不同的軌跡奔赴向自己的命運,不應該有所交集,卻因為某一個交點,陳寶國的刻意拉攏,讓兩個人分分合合走到了一起。其中的愛恨糾纏,多到陳寶國已無法數清,各種感覺更是五味雜陳,陳寶國如鯁在喉,分辨的片刻,自己也已迷失了。
回憶是種酷刑,明知已不復在,卻又偏偏想去追憶緬懷,不是酷刑又是什麼?
陳寶國惶惶而不自知,他也終究觸控到了自己曾經一度嗤之以鼻的愛的所在。人一生當中總會有這麼一兩次失心的時候吧,愛從不輕易,有人以為自己得到其實並非得到,有人痛不欲生以為自己沒有得到其實他已得到。
陳寶國在方卓然身上看到了太多太多的東西,那些東西讓他在今後的好多年裡都受益匪淺。
他想起了小時候平日在院落裡看見其他小孩聚在一起玩的那個遊戲。他們叫它過家家,簡單的房屋樓舍,鍋碗瓢盆,多麼簡易且無憂無慮的生活啊,如果生活真的如今簡單就好了。
事情就快要來了,陳寶國已經感覺到,連天氣預報都連連預報明天區域性地區有雷陣雨,請居民外出帶好雨具。
陰曆,七月初七,中國的情人節,報有雨,幾千年前,也是同一天,牛郎和織女,長生殿上,夜半無人私慾時。
方卓然今天請了半天假,說晚點回去,剛出了公司,就給June掛了個電話。
“June嗎?有空沒?出來喝杯茶?”
得到肯定的回答,方卓然乾脆地結束通話了電話。
馬路筆直,一直通向了湖南路市中心最熱鬧的一家茶館。方卓然打TAXI過去,不到半小時,就到達了目的地。
湖南路上人潮洶湧,各式的俊男靚女均結伴而行,方卓然僅僅掃視了一眼,帶上墨鏡,神情冷漠地就走向了一家離下車的地方不到一百米遠的一家茶館處。
他微微抬頭看了一眼店牌,因為地點是June選的,他從前也只是從這裡路過幾次,不能肯定,確定無疑後,方卓然推開被擦的一塵不染的玻璃門後,走了進去。
June已坐在靠窗的一個位子上,見他進來,揮手向方卓然打招呼,方卓然僅僅對他點了點頭,慢慢走了過去。
June已為他要了杯龍井,服務員見客人已來,早從後臺恭敬地端著一隻杯口繪著一圈精緻的綠色花紋的茶杯上來,小心翼翼地放在方卓然的桌面上。
方卓然對他頷首,服務員微笑著便躬身退下去了。
方卓然輕輕地把手指叩著杯身,性格直率的June首先耐不住寂寞,哇哇開了口。
“你不是說找我有事嗎?怎麼我來了,你又不說?”
方卓然斜目看他一眼,看的June身上都發毛了,方卓然才哈哈笑起來,最後又漸漸收了聲,眉眼低垂,像在思考著什麼事情。
很多事情都決定了的,不過做起來還是沒想的時候那麼容易,還是會猶豫,還是會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