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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隔壁墓區忽然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滿頭白髮的老婦癱坐在一處墓碑前,身邊是啜泣著的黑髮少婦,一站一坐,哀慟的哭聲瞬時遮過了小孩的嬉笑聲。鍾明一手搭上印風的肩膀,用力捏了捏掌中削薄的肩,道,“你看,不幸的人很多,以前錯過了,以後好好過日子就是。我們常來看看叔叔,以後每一次,我都陪你。”

印風抬頭,用手隨意地一抹眼睛,黑眼珠清亮清亮的,透著股子鍾明看不懂的東西。紙錢已經焚燒殆盡,嗆人的煙味中,有大人的斥責聲,老婦的慟哭聲。印風忽然覺得,以前的那些事,都像做夢一般,唯有此刻,才是真真正正地活著了。那些流過的血,無謂的爭執,絕望中的懷念,都只不過為了今天,他能蹲在這裡,而身邊待著的,是鍾明。

印風這一生,都沒有像此刻這般,相信命運。

40、肯德基 。。。

紙錢燒完,眼淚流完,該說的話也念叨完,鍾明跟在一瘸一拐的印風身後慢慢走著。碎石鋪就的停車場,停著幾輛私家車,有人家的司機在車裡等著,便放了音樂,開著車窗等主人家祭奠回車,音樂聲悠揚,在略顯空曠的停車場裡飄蕩。

鍾明細細聽了,那是一首,懷念至親的老歌:懂你。一時間,腦中掠過回憶數片。

他從來都是循規蹈矩的人,小時候乖乖地念書,升學,出去讀了大學,又被院裡推薦到國外交換留學,機會來之不易,他一直很努力很珍惜,不負眾望地學成歸來,又開始兢兢業業地打拼,工作上,儘管爾虞我詐也有一些,但生活總歸平靜,誠懇勤奮的人可能討不了大好處,但他做事總能讓人放心,在這個論實力說話的社會,他升職得挺快。偶爾累了的時候,家裡一通電話,一番嘮叨,疲憊也就去了。一板一眼的日子,明明與印風的生活毫無交集,可就是這個舉目無親的人,這個看似淡然的人,這個偶爾帶著血腥味的人,成為了他的伴侶,那顆心,活生生地讓一隻無形的手握住,不知不覺地隨著印風的喜怒哀樂被擠壓揉捏,或開心,或無措,或疼痛,或牽掛。

回去的路上,印風接到一通小鬼的電話。小鬼那頭在絮絮叨叨地炫耀著自己拿了多少壓歲錢,印風故作咋舌,驚歎道好大一筆鉅款啊。一掃在墓碑前的哀傷,淡然輕笑,判若兩人。鍾明把廣播音量調低,聽著印風和電話那頭似乎是小孩的人打趣,微微皺眉。

印風正逗小鬼,“這麼多錢你打理得過來不?就你這小東西,五乘五等於多少知道了不?”

哪隻任念風真在那頭細細地算了起來,好半晌,才牛逼哄哄地嚷嚷:“五乘以五等於二十五,你當我小孩子呢?哼!”

印風樂不可支,笑倒在座椅上,“小鬼,這大過年的,你不用出去拜年?你家裡那些個老人,一天去拜一個也得到正月半呢。”

小鬼倔頭倔腦地答:“那些個老東西,有家裡這老東西對付,才不用我出馬!我決定明天去給你拜年,你得為我準備好壓歲錢,聽到了嗎?”

印風放軟語調,“不行喔小鬼,明天我也得出去拜年。”

小鬼不高興了,悶悶地問,“你要去哪裡?我聽黑山說你沒有親戚,也沒有能去的地方。”稚氣的聲音在耳邊輕輕迴響,沒有能去的地方。

印風愣了愣,隨即回神,瞥了一眼鍾明,然後道,“以前是沒,現在又有了唄。”

小鬼很委屈地妥協道,“好吧,那我今晚去給你拜年,你把壓歲錢為我準備好,聽見了嗎?”

印風笑著應了,那邊掛了電話,他便開始閉目養神。鍾明重新開響了廣播,隨意問道,“誰的電話?”

印風向鍾明眨眨眼睛,“我兒子。”

鍾明呼吸猛地窒住,他忘了這茬!

之前的計劃似乎都有些亂了。他計劃了很多,包括兩人的未來,印風的身體健康,自己的家裡……可獨獨地,他竟忘了這麼重要的一回事——印風還有個兒子。

鍾明深呼吸一口,繼續平穩地開車,好半晌才頗冷靜地開口:“我會盡量對他好,我和你一起,盡一個做父親的責任。”

印風繼續眨眨眼睛,忽地從座位上蹦起,撲過去捧住鍾明的腦袋,嚎道,“老子想吃了你!吃了你!”

鍾明很委屈,心情很複雜,但還是保持了平穩的車速,把印風扯了下來,語重心長道,“我們的關係還不大適宜那孩子知道,所以你告訴他我是你朋友就好,晚上我帶你們出去吃飯,今兒年初三,外面有些店也開了。對了,你兒子喜歡吃哪一類的飯菜?”

“我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