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倆的臉,歐陽看見母親的臉上添了歲月的痕跡,她難以置信地叫了起來,急匆匆將門開啟。
“小陽你怎麼回來也不跟家裡說一聲啊?”歐母將兒子拉進屋裡,開啟了客廳的燈,轉身再看兒子,皺了皺眉說:“你這孩子,在外面也不知道照顧自己,整整瘦了一圈兒!”
歐陽拉住母親流連在臉上的手,感覺特溫馨,露齒笑了一笑,像個青澀的毛頭孩子。
“媽,我回來了。”
歐母叨唸的話一下子沒了,眼眶聚起淚水,她不好意思地伸手抹了一下,說:“你啊,當初說走就走,說不回來就不回來,都不知道你怎麼狠得下這個心。”
她像是責備又像是埋怨的話讓歐陽不由苦笑,這時候,一個身影從房裡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戴著眼鏡,不滿地嘀咕:“誰啊,半夜三更的……”他抬起頭看到歐陽,驚了一驚,臉上睡意全沒了。
“爸。”歐陽叫了一聲,又補充道:“我回來了。”
“嗯。”歐父頓了一下,平靜地應了一聲。他的表情從震驚、喜悅到板著個臉只是幾秒的時間,但都一幕不差地落入了歐陽眼底。
“小陽你吃飯了嗎?”母親永遠最瞭解孩子的需要,歐母一語中的。
“還沒呢。”歐陽笑了笑,說:“媽,我想吃糯米粥。”難得的時刻,讓他這個大男人撒一撒嬌也可以吧。
歐母笑開了顏,說:“我這就去給你做。”
客廳裡,父子迎面而坐,彼此都有許多話想說想問,歐陽看著父親,幾乎就要開口了,可就在目光接觸的那一刻,他從父親的眼神裡明白到他們父子之間或許並不需要太多言語的交流,許多話早在出口之前已經彼此明瞭。
歐父還是打破了沈默:“有件事要告訴你。”
“什麼事?”歐陽聽出父親語氣中的嚴肅,臉上緊繃了起來,隱隱感覺到是與那個人有關。
“小飛的爸爸前年過世了,是心臟病。”歐父摘下眼鏡,說完輕輕嘆了口氣。
歐陽十指交握的手驟然泛白,過了一會兒他才能平靜地問道:“雲飛他現在怎樣?”
歐父重新戴上眼鏡,無奈地說:“小飛大學畢業後本來可以直接到市醫院報道的,但他拒絕了,現在在一家琴行當鋼琴老師,晚上還開了個鋼琴補習班。”
“他、他沒當醫生?”歐陽震驚得腦袋都空白了。
“沒有。”歐父又嘆了口氣,痛心道:“這孩子也不知道怎麼了,明知道老雲盼著他當醫生盼了多少年,可就在臨門一腳的時候退縮了。”
歐陽久久說不出話來,他離開的六年裡,雲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恨不得立馬衝到那個人家裡問清楚,這隻需要幾分鍾的時間,他們兩家的距離僅僅是兩段相同的樓梯,可他沒有勇氣。
他沒有勇氣面對雲飛。
2
熟悉的房間裡是一層不變的擺設,仍是記憶中的模樣。
歐陽拉開窗簾,窗外的世界已經完全漆黑下來,隔著玻璃,他看見對面的視窗緊緊關著,亞麻色窗簾將兩個相對的視窗分隔成兩個世界,也將兩顆心分隔了。
走近視窗,是否就意味著能靠得更近一些?
帶著這種想法,歐陽情不自禁將頭輕靠在玻璃上,深深地望著那個既遠又近的視窗,這一刻,他有些期待雲飛將窗簾開啟。
至少他想知道現在的雲飛是什麼模樣的,他已經不是自己一直幻想中穿著白大褂、握著手術刀的樣子……
“小陽。”
歐陽回過神來,開了門,看見母親手捧一套藍色睡衣笑眯眯地站在門口。
“這是我給你新買的睡衣,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回來,就一直放在我那邊了,你趕緊洗個澡睡一覺。”歐母把睡衣往他懷裡一推,催促著他往浴室去。
“行了,媽,我又不是外人,還要你帶路啊,你先睡吧,一會兒我洗完就睡。”歐陽哭笑不得地看著母親。
歐母看著他,忍不住又摸了摸他臉,說:“你在外邊吃了苦,回家來我哪還能不給你操點心。”
歐陽笑笑,說:“我也沒吃多少苦。”他為母親理了理鬢髮,發覺黑髮裡藏了許多銀絲,頓時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六年啊,他確實是離開了六年,六年並不是什麼都沒有改變。雲叔叔死了,父母老了,那雲飛呢?自己呢?
終於將母親哄去了睡覺,看她一步三回首叮嚀的樣子,歐陽想笑,卻發覺他更想哭。
洗完澡,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