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聽CD就是躺著睡覺。早上醒來以後也都迷迷糊糊的,吃了早飯到了團裡一般還得再過半個小時左右,才能清醒過來進入狀態。他會突然惡俗的想,葉晨的面板那麼好,是不是睡的比較多的關係。
貝九排練過半,團裡一派和諧。大家都卯足了勁似地,特別的是那些剛畢業沒多久的小年輕,好幾次晚上八、九點指揮肯放人回家休息了,他們還會留下繼續練習。貝九的氣勢磅礴,其中的細節點非常多很多,胡年豐經常一個人一個人的抽一段樂章讓人獨奏,沒激情的一律被折騰出熱血來才肯放過大家,每個細節也一個個的摳過去。好在一切都還在他的計劃中,胡年豐嘴上不說,但是心裡還是欣喜的看到年輕的樂手迅速的進步。
卻是葉晨,也就還是那樣,安安靜靜的做演奏,是個從來不會出錯的拉琴機器。在樂團面前胡年豐從來不說葉晨,卻是晚上到家了,吃完宵夜,葉晨爬床上要睡覺,胡年豐就開始折磨他,把他弄起來,逼他練點演奏的感情。
“你是我見過的最沒感情的首席。”胡年豐第N遍說葉晨。
葉晨也就是半閉著眼睛,抬頭看他,偶爾被說煩了,就惱了:“要不是看在那筆錢的份上,老子才不會在這裡自虐。”
胡年豐很快就會軟下來:“想點開心的事情,表情稍微松一點。我爸上回問我是不是我特別虐待你……”
“噗——”葉晨笑了。
“就保持這樣,再來一遍。”
“饒了我吧,我只想這半年快點過完,我好脫離苦海。”笑容立馬變的苦澀。
“你在怕什麼?你這裡是為古典樂生的……不用太可惜了。”胡年豐揉揉葉晨的腦袋,拉住他的右手。
“我覺得我比較喜歡做混混的日子……演出的時候我會盡量開心點。行不?老子要睡覺。”
“……”
好像每次胡年豐都對葉晨沒法子。
感情這種東西,還真不是靠多練習技法能彌補的。葉晨的技法沒問題,是世界級的水平。即是荒廢了很久,這些日子都撿回來了,他從小就是神童,所有技術難度,他多聽幾遍,提一下很快就能矯正過來,但是演奏者那個封閉的心,是指揮沒法子剖開胸腔幫他開啟的。
……
那天排練休息的時候曲章給了葉晨一個信封,裡面很厚的一疊。
曲章讓葉晨回去再看。卻是葉晨知道那是錢。那天團裡有點浮躁,好多姑娘都在討論要去哪裡吃飯,去哪裡逛街的事。
胡年豐感覺出來了。晚上六點就放了人。不過第二天他絕對會討回來多練幾個小時是肯定的。
等人都走了,葉晨坐在那裡把信封開啟。裡面最起碼有兩萬現金。
“這是什麼?”他問胡年豐。裡面還有一張工資明細。是他兩個月的薪水。包括基本工資和演出的獎金。
“現在樂團拿不出更多的錢,你的演出價格最起碼是要翻十倍的,你就當是和樂團共患難……”
胡年豐說的有些為難。“你不是沒有賬戶,我讓曲章給你拿的現金,還有明細,你媽媽也不會懷疑你……”
他把一切都為葉晨想到了。
“不是……已經給過 ……”那三十萬。
“這是團裡出的工資。拿著吧。本來上個月就該給你的。那段時候曲章身體不好,就等這個月一起。”胡年豐在偷偷的觀察葉晨的表情。那人的眼裡亮亮的,有些不可思議。看看他,又低頭。
“怎麼了,以前你拿的不止這個數吧。”
“……”葉晨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
晚上胡年豐帶葉晨去吃麵。
葉晨難得的沒有在大伯大嬸面前賣萌。挺安靜的吃飯,在想別的事情。
剛剛胡年豐問他,只要他願意,可以和樂團籤合同,不願意籤也行,像現在這樣,不過就是福利差一點。
葉晨有點蒙,他沒想過這麼多。這種感覺很複雜。好像胡年豐這個人,有一雙神奇的手,一下子要把他曾經的生活都顛覆掉。只是很多東西都是擺在那裡的,葉晨的過去是不會改變的。胡年豐可以無所謂,但是葉晨他有所謂。而且他很有所謂。
葉晨還記得,他從排練廳首席的位置上被警察帶走的時候,他就知道,這輩子都不會再回到那裡。在他在監獄裡度日如年磨光所有的脾氣和驕傲,心裡曾經那個單純的追求的幸福快樂樂章的心也死的透透的,在他第一次躺在陌生的男人身下去換錢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的一生都將破罐子破摔,再也好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