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方亨此時剛剛將官服穿戴整齊,下身蓋著被子,端坐在床上等待著秀保的到來,早先便從沈惟敬口中得知,平秀吉的這個侄子和他大伯一樣,都是不折不扣的嗜血成xìng之徒,年僅十七歲便憑一己之力平定了波及三州的叛亂,戰後更是將叛賊全部梟首分屍,如此作為,怎能不**上這位年過半百的儒者心驚膽戰,惶惶不安呢?
“這裡便是楊大人的寢室了。”正當楊方亨天馬行空地想著如何應對秀保之時,沈惟敬已將秀保引到了寢室門前。
“楊大人,rì本國接洽使平秀保大人前來探望您了。”沈惟敬在門外尖著嗓子喊道。
“平秀保?”秀保忍俊不禁,沒想到自己竟不知不覺改了姓氏,這些使者定是認為既然自己是秀吉的侄子,就一定和秀吉是相同的姓氏,秀吉被稱為“平秀吉”,那自己自然就是“平秀保”了,想當初用“源道義”稱呼足利義滿,後來又用“源家康”稱呼德川家康,看樣子從始至終都沒搞清楚rì本人的本姓和苗字啊。
“請平大人叫你來吧。”楊方亨故作鎮定地知會道。
沈惟敬緩緩推開房門,躬身請秀保和行長先行進屋,自己則默默地站在兩人後面,準備隨時為楊方亨出謀劃策。
“楊大人,這位就是豐臣,哦不,是平秀保大人。”小西行長用一口蹩腳的漢語介紹道。
“您就是平大人?”楊方亨一臉吃驚地打量著秀保,小聲嘀咕道,“怎麼和沈大人說的不太一樣啊。”
“請問攝津守,楊大人在說什麼?”秀保故意問道。
“沒什麼,”行長趕忙敷衍道,“楊大人稱讚殿下儀表堂堂,器宇軒昂,頗具君子之風。”
“這樣啊,替我謝謝楊大人。”秀保呵呵笑道,“對了,不知楊大人身體何時能夠痊癒,我等也好儘快上路,以免誤了大事。”
“平大人希望能馬上起程前往京都,不知楊大人有何異議?”行長口氣頗為強硬地“徵求”楊方亨的意見,想必他早已從沈惟敬口中得知此人的底細,便也無需忌諱他的身份了。
“一切全聽平大人的,全聽平大人的。”楊方亨被行長這麼一問,連忙點頭哈腰,不知所措地胡亂應答著。
“真是個可憐的老頭,”秀保心中默默同情著,“派這樣一個沒見過世面的老儒出使海外,即便沒有遭受沈惟敬這種極品助手的矇騙,也難保不會在外藩朝堂之上受他族欺凌,損害本國形象啊。”
行長滿意地點了點頭,笑嘻嘻地對秀保說道:“啟稟殿下,楊大人說他身體已無大礙,馬上便能隨您一同進京面見太閣殿下。”
“既然如此,那我們明天就上路吧。”秀保衝著楊方亨微鞠一躬,隨即便拂袖而去,這套動作看上去是對明使的不屑,事實上卻是秀保恨鐵不成鋼的悲憤和無奈,這等官員如何傳承大國氣度,展現華夏風采呢?
七月二rì正午,秀保一行近二百人從博多出發,沿長門水道進入瀨戶內海,七月十rì抵達位於伊予野間郡的來島城,城主來島通總攜帶補給至城外水寨迎接秀保。
“侍中殿下光臨鄙城,卑職真是受寵若驚啊。”來島通總一瘸一拐地走到碼頭,一臉地chūn光燦爛。
“出雲守殿下,您的腿…”秀保本不想問的,但終究還是耐不住好奇心,想知道他是怎樣憑藉這副身板,獲得一萬四千石知行,成為繼九鬼嘉隆後第二位“海賊大名”的。
“讓殿下見笑啦,”通總胡亂抹了抹濃密的絡腮鬍,毫不忌諱地解釋道:“當年玉浦海戰,本想衝進包圍援助藤堂殿下,沒想到卻被流彈擊中,從此便落下殘疾了?”
“你也參加文祿之役了?怎麼沒聽你提起過啊?”秀保吃驚地看著高虎,這段歷史在頭腦中可以說是完全空白。
“當初可是殿下同意了臣才奔赴朝鮮的啊,況且寸功未立,實在不值得炫耀,便儘量低調了。”高虎一臉委屈地說道。
“藤堂大人過謙了,”通總稱讚道,“當年要不是您突破重圍捨身相救,我助兵衛丟的可不只這條腿了。”
“好啦,”秀保看著耷拉著頭的高虎,好生安慰道:“是我忘記了,你就別糾結了,將來出征朝鮮還要你做我的軍師呢。”
“出征朝鮮?!”通總頓時眼睛一亮,激動地問道:“難道…難道這場戰還有的打?”
秀保這才發現自己有些失言了,看到行長在旁一臉凝重,急忙改口道:“出雲守多想了,我的意思是如果這次談判談不攏,太閣決不會饒過那些高麗棒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