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聽天命。
慨然一二,便即收了心緒,收束心神,打起坐來。
不知過了幾時,客棧外有一人入來,高聲叫喚道:“貴人在麼,在下特提了酒來相敘。”
蘇伏睜開眼睛,知是公孫樓,便去將他接來,各自落座。
公孫樓取了畫筆,在虛空揮就幾下,便見一道明光撐開,禁隔了此方,使音聲不外傳。方道:“些許小術,獻醜了。”
“先生這畫術獨步天下,目今未見類同,卻教某大開了眼界,不知有何名目?”
“不敢……”公孫樓謙辭一番,“在下每於山水之間遊趣,故有名目,喚作方山畫術。”
說罷又端容,道,“方才我去打探,外堂那位法慧禪師,仍在搜捕貴人,只怕不會輕易善了,不知有甚厲害。”
蘇伏淡淡笑了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且不提他,有個利好訊息,馬車下落已有,只是有道法陣阻隔,憑你我之力,強闖或許可行,為身家性命計,卻是下下策。”
說著,便將地道之事備述說了。
公孫樓聽罷,卻苦笑道:“貴人有所不知了,苦海入口,必定守備森嚴,若是強闖,性命難保。”
“守備不過等閒,最難處,只怕是淨慧禪師。”蘇伏吃了口酒,淡淡道,“苦海如此重地,又怎少得了他,須得想個法,引開他才是。”
“貴人少提了個孔黎法尊!”公孫樓道,“聞說孔黎法尊乃是佛門聖獸,乃是佛陀阿難坐騎。”
蘇伏道:“不用擔心二先生,他必定不會為難。”
第九百八十六章:真假松濤,苦海入口(上)
“二先生?”公孫樓不解道,“這孔黎法尊……”
話到半途,突地醒悟過來,道:“原來如此……”
“既如此說,在下倒有一計。”公孫樓說著,向蘇伏討來畫著松濤的那幅畫。
蘇伏將畫遞給他,好奇地看他施法。但並沒有如何施為,只是將畫攤開,鋪平,宛如畫龍點睛般,挈筆點了一點,畫中人神韻頓時豐滿,飄飄然欲躍紙而出。
遂果真躍出紙來了,飄飄然落在地上,形神頓然具足,皮相趨於實相,與真人別無二致。
“無量吾佛,貧僧松濤,見過二位道友。”
隨著他的話語,其身佛力氣息湧蕩,竟似與真人無異。
蘇伏本識之中,絲毫破綻也未覷見,若松濤法體便毀在他手中,還真難以辨別。
公孫樓笑道:“畫術粗鄙,卻足以掩人耳目。以黑衣人蹤跡為餌,引淨慧離塔而去,便宜你我行事。”
“甚好!”蘇伏仍自未曾移目,對這“方山畫術”的認識更深了一層。
公孫樓又將畫卷起,遞還蘇伏道:“貴人且收好,關鍵時刻,或許還有用途。”
蘇伏一怔,在他感應中,這畫靈性全失,已是一件廢品。不過他還是將畫收了起來,道:“敢問先生,那罪業既是由和尚的邪念構成,以佛門誓願之力,當可將之淨化,留之何用?”
“佛門固然可消眾生業力,可業力並非就此消失在天地間。”公孫樓說著指了指案上日久年深積累的斑駁汙漬,“譬如它,若是拭去,不過是從一攀附物移到另一攀附物。若是再由淨水洗去,它也不過是混入水中,最終塵歸塵土歸土,你無法否認,它仍然是存在的。”
蘇伏若有所思地點頭道:“既如此說,佛門為亡魂超度,其生前業力,卻去了何處?”
“少許由自身承受了,泰半混入苦海之中。”公孫樓淡淡道,“否則佛門再大,也無法單憑邪念聚成苦海。”
“蜃樓群島乃是佛門為了容納‘十三悲慘天’的存在,八十個甲子便需凡人血肉禁錮。伽藍法會的舉辦,掩蓋了一些罪惡,若是你我此行失敗,莫說別處,便是此城數十萬凡人,也都性命難保。”
蘇伏微微搖頭道:“這其中隱藏的驚天隱秘,比想象之中要深許多。早前先生說,苦海入口未啟,卻有何計較?”
“今夜過去,正值八十個甲子滿數,聖界會聚群佛,抵受苦海衝擊,方能將門啟開。”公孫樓冷冷道,“苦海的根基由來,正是黑暗之力本身。真界許多大宗門,對此並非一無所知。正是深知厲害,故意縱容,任由佛門尾大不掉,騎虎難下。儘管各大門閥之中,佛門實力最強,底蘊最足。但有苦海鉗制,正處在極為尷尬的境地。”
“假若苦海爆發開來,莫說小小蜃樓群島,便是整個真界,說沒也就沒了。屆時不論此方天地如何,佛門承此惡業,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