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地平線掛著的晚霞殘陽落了下去,便再沒有升起來。天地失去了最後一抹光亮,風聲止了,紅河激盪著宛如劍氣呼嘯般的聲音也漸漸平息。
突然,一輪渾圓皎潔的明月自殘陽落下去的地方升了起來,清輝盛照八方,照在遠空之上,點亮了蒼茫悠遠的日光;照在四面的森林裡,頓時鋪灑銀妝,點綴得猶如鐵花銀樹,濯濯如玉;照在河面之上,紅河像似被抽走了血腥,一片純清潔淨,猶如碧藍如洗的天空,深邃而又深遠的淺淡的天藍色,與蘇伏身上所著月白長衫一模一樣。
而此時河道已不見楓樹,拓寬之後,與其說是“河”,不如說是一面巨大的“湖泊”。在湖的四周籠罩著迷濛的白霧,不見岸之所在。
失去了驚濤駭浪的翻湧,不見一絲的漣漪,整個湖面平整得好似一面天藍色的鏡子,明月遍灑清輝,被自己的月華映照在湖面上,絲毫看不出來是倒影,就好像上下兩輪明月,正在相互輝映。而蘇伏,就靜靜地懸浮在兩輪明月的中央,面色平靜,無悲無喜。
就在他的身後,那一片迷濛白霧之間,掩映著由乳白色玉石築起的一幢幢玉樓的冰山一角。雕欄畫棟、斗拱飛簷;磚雕彩繪、精妙淡雅,處處流光彩溢,極是賞心悅目。
彷彿經過了極為悠遠的時光沉澱,隱約可數的十二座玉樓,宛如仙境般充滿了神秘色彩,只露出些許的輪廓,卻好似要攫人心神,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住目光,再也挪不開來了。
但蘇伏遠沒有表面看起來的那樣平靜,若是身下的湖泊照見的是他的心湖,那麼此刻早已翻江倒海。
道基體系,亦即劍域竟在此巨大的生死壓力下突破了第二重,星蘊第二式“十二元辰天外音”成功地融入了體系之中,成為了劍域不可分割的部分。道理劍意也由深紅的血色變為了淺淡的天藍色,亦即俗稱的月白。毫不客氣的說,蘇伏此時已經擁有強渡小天劫的實力。
當然,小天劫不是說引就引的。
眼前的種種變化,不知是驚呆了柳無邪,還是他故意停佇觀賞,在經過久久的沉默過後,他終於緩緩地開口:“劍君,名不虛傳!”
隨後,他笑了起來:“這方劍域已美到了極致,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本座只怕永生難忘了。”
殘破的身體,三番兩次遭遇重擊與反噬,早已是強弩之末,如今卻是連能夠翻盤的“蒼龍氣場”都使不出來了。而他相信,不久之後,蘇伏一定能夠步入大宗師的領域,那時“蒼龍氣場”就再無法像今日那般摧枯拉朽地重傷他了。可是,他仍然不慌不懼,不緊不慢,不悲不喜,不焦不躁。
說著話的同時,蒼龍之力覆體,如覆上了玄鐵汁似的。微微抬手,指尖凝著一點莫名的幽光,腳下湖面便微微地泛起了漣漪。
“他日相遇,就是真正的生死相搏了!”
隨著他的話語,其指尖上的幽光旋轉如珠,愈發的光耀照人,絢麗奪目。腳下漣漪也愈來愈急促,愈來愈頻繁,在月華的照映下反射出粼粼波光,如銀塵般盪漾開來。
“叮——”
蘇伏微微點頭,表明接下這份戰書。旋即屈指輕彈,曼珠沙華髮出一聲悅耳的劍鳴,劍身在月華的映照下,如有一層淺淡的天藍色流光,來回地遊走著。
圓月投下晶瑩如碎玉般的月華,落入湖中,頓使其平靜下來。
柳無邪指尖的幽光愈來愈盛,湖面平靜沒有多久,復又打破。
蘇伏體內的靈氣洶湧如潮地狂奔著,以極為玄妙的軌跡,循著周身大穴遊走並再次屈指一彈,曼珠沙華復又響起一聲清越悠遠的劍鳴,劍身上的流光與體內的靈氣相呼應,不住地流轉著。
“他化自在魔神指,乃是本座鑽研最深的其中一門魔功。”柳無邪饒有深意地道,“你可不要死了!”
幽光愈來愈恐怖,隨著它漲大至人頭大小,雖無聲息,氣流卻肉眼可見的地鼓盪著,不住地撥動湖面,簡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明月的倒影,好似裂成了無數碎片,分佈在滾滾的湖面上。
蘇伏屈指連彈,在一連串猶如天籟般悅耳的劍鳴之中,體內的靈氣沿著周身一百零八大穴迴圈反覆到了第七個大周天,終於無法抑制得洶湧而出。
顯化於現世,便見明月洶湧地吐出碎玉似的月華,像似無數晶亮的星辰,如銀河般傾瀉而下,湖面愈來愈平靜,幾乎快要凝固。而曼珠沙華上面的流光也在不住流轉中,幾乎快要趕上明月,溢著無比熾亮的光芒,並且不住地“嗡嗡嗡”顫鳴著,似乎箭在弓弦,不得不發。
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