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鏡同樣不住地流轉著絢麗的火炎,重重加厚、填補消耗。柳暮言突地冷冷一笑,身上驀地顯化一道火環,沒入火鏡之中。只見得流炎狂猛高漲,勢如猛獸般,霎時間吞噬飛劍吐出的氣勁,火炎漫湧,順著飛劍“譁”地燒了過去。
眾人又是一聲驚呼,不想火炎“砰”的一聲撞在一道金燦燦的光罩上,竟連一絲漣漪都不曾激起。
金光瀰漫,照見一道鼓盪著月白長衫的人影,他回首去望或坐、或躺、或暈迷的眾人,俊秀的臉龐漸漸覆上一層陰霾,雙目宛如冰淵,寒光四溢,低聲道:“我來晚了。”
“哦!這莫非便是功德金光,開眼界了。來得不晚,一點也不晚。”說話的是柳暮言,他笑眯眯地望著蘇伏,“正好在本座興頭上。不過,若是能再晚一刻會更好,可惜啊。”
早在數十里外,蘇伏的靈識便已探過來,是以並未錯過蘇瞳被逼著拜師的一幕,他回過首來,淡淡道:“蘇某之女,不勞足下費心。“坤陽赤星神禁”少見,足下在真界恐非無名之輩,莫非便是傳聞中的邪尊。”
“哈哈,劍君抬舉了,本座這點‘火花’在‘功德金光’面前實不足道啊。其實本座乃是當今妖皇陛下孿生兄弟,怎會與邪尊扯上關係呢。”柳暮言自然不會承認,該肆無忌憚時,自然肆無忌憚。不過有的時候,哪怕對方人證、物證齊全,也要死皮賴臉的不承認。
“不過……”柳暮言笑臉倏地斂去,冷漠而又邪惡地繼言,“劍君若故意攀咬本座,想陷本座於不利,說不得,就要見個生死勝……”
“負”字未出口,蘇伏身後突有一抹如血的殘陽騰地漫湧而出,將天邊浮雲渲得紅彤彤一片,像極了美人兒頰邊的暈紅,含羞帶怯,嬌嬌滴滴,欲拒還迎,然而暗藏殺機。
腳下一條紅河猶如決堤般,倏然間蔓延至鹿山府邊沿的峭壁之上,兩岸紅楓在一陣陣浪濤拍擊下,狂猛地晃動,不住地抖落葉片,形成了一片飄零的葉海。橘紅的楓葉在殘陽的渲染下,頓時火紅得似要滴出血兒來,隨著不知何處鑽出來的清風飄蕩著,發出“沙沙”的細微聲,拂過蘇伏之際,其整個人便如變戲法似的消失不見。
時光好似變得極為緩慢,這一切僅僅在轉瞬之間。柳暮言方才吐出“負”字,心頭警兆斗升,心念微動,地底下無處不在的元磁狂猛地爆動起來,尚算平靜的紅河驟然狂暴,四處席捲,相互絞動,殘陽明滅不定,一切都變得混亂起來。
不止是紅河,殘存的眾人幾乎在一瞬間暈迷過去,被深深地埋入粉塵裡。
一道冰冷的劍鋒頓止在柳暮言後腦半寸處,只差一個眨眼的功夫,他就會成為劍下亡魂。
但僅這一眨眼的功夫,形勢急轉直下。蘇伏只覺全身都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猛烈地往下拉扯,握劍的手不住地顫抖著,他死死盯著那半寸距離,體內靈氣迅猛遊走,可一旦附上飛劍,便會被無處不在的元磁之力攪得自我衝突,在曼珠沙華上發出一聲聲的輕微炸裂聲。
靈氣附上飛劍,自轉化為了劍氣,可地心元磁卻可將其轉化為別的莫名力道,並且不止一種。不同的力道相互碰撞,自然會引發激烈的衝突,從而承受不住而炸裂。
聽到聲音,柳暮言終於“後知後覺”地回過身來,劍尖正對著他的鼻尖,他雙目透出欣賞,在曼珠沙華的劍身上逡巡,像似在觀賞一件偉大的藝術品,滿臉都是惋惜,道:“很遺憾,差一點你就要名動天下了。”
其手微動,地心元磁的範圍倏然間縮小,全然聚到了蘇伏的身下。
似有萬鈞巨錘重重地砸在背部,蘇伏胸口一陣翻湧,煩悶難當,整個人驟然下沉十丈,他死命地支撐在半空,靈氣瘋狂地湧出體表,一面與重力抗衡,一面還要提起全部心神,控制靈氣不離開體表,否則一旦被地心元磁影響而變異,他很可能會被自己的劍氣炸成一蓬燦爛的血沫。
此時看起來,他好似趴在一道無形的地上,吃力地咬著牙,艱難地撐起了其中一隻胳膊。
因地心元磁收縮成了一個點,紅河頓時解脫出來,如一石激起千層浪,河面突然凹陷出一個空洞,隨後猶如弓弦般劇烈地反彈起來,帶起了層層紅浪,猛然捲起一道尖錐,宛若“蒼龍出水”,劍氣四溢,縱橫八方,在柳暮言未及反應過來前,重重地撞在了他的背脊處。
流炎火鏡沒有出現,似有黑光一閃,意想之中的開膛破肚情景也沒有出現,其身形猶如一塊破布般,倒翻著“嘭”的一聲撞在鹿山府邊沿的峭壁上,砸出了一個深坑,碎石四濺,“簌簌”著落在底下紅河,發出“噗通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