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規矩啊。斷事官們揣測:大汗的皇子們年紀漸長,是時候讓他們參與政務,或許他們參與的政務就從八旗旗務開始。今天的議論少了四個都統,地點又在獵場,看來也不是正式的,只是讓皇子們熟悉一下旗務而已。
不過看在場的幾個皇子的表情,卻都是無比的認真,彷彿繃足了心絃,就等著要在忽必烈和四個斷事官跟前好好表現一番。
幾個皇子大約都在想忽必烈屁股底下的位子吧?劉孝元心思敏銳,掃了眼在場的皇子,已經有了數目。以往的蒙古大汗的傳承是透過庫裡臺大會而非冊立太子。但是誰都知道,這規矩到忽必烈這裡一定會改。所以皇子們之間早就開始互相較勁了,朝中大臣,八旗將帥,也都或多或少捲入了這場權力紛爭。不過劉孝元卻一直小心翼翼地置身事外。因為他知道忽必烈的身體還非常健康,現在緊跟忽必烈就能保住權位,參與奪嫡根本就是無端弄險。而且就算把自己支援的皇子扶上儲位,以忽必烈現在的身體狀況,沒有個十幾年怕是接不了位。天知道那個太子爺能不能笑到最後……
會議開始,忽必烈神色如常,並沒有看幾個兒子孫子一眼,而是如嘮叨家常一般,從八旗人丁滋生過快的事情,講到了劃定行省州縣,善加治理地方。最後憂心忡忡地說,長此以往,無論如何治理,國用都必然不足,國用不足,就會政阻治潰,天下必危。
這是把問題挑明說了,四個斷事官和怯薛府大臣安童都知道八旗人丁滋生太快和財政收入太少的事兒——雖然在這場入歐之戰中,忽必烈已經儘可能在約束八旗兵丁少殺少搶了。但是戰爭對法蘭西、波蘭、北德意志和尼德蘭等地的摧殘還是非常嚴重的,還有大量的商人和工匠逃亡。現在被蒙古人統治的遼闊土地上,工商凋敝得厲害,只剩下了維利奇卡鹽礦(位於波蘭,是歐洲最大的鹽礦)和庫特納霍拉銀礦(位於波希米亞,是歐洲最大的銀礦,由蒙古人直接控制)兩處來錢最容易的礦山還和蒙古人到來前一樣運轉。另外,還有一座位於巴黎西北約300裡的通商城市魯昂也算繁華——魯昂位於塞納河下游,距離英吉利海峽220裡,是忽必烈帝國對外通商的兩大口岸之一,另一大口岸則是羅馬汗的駐地君士坦丁堡。
可是要維持諾大一個國家,要養活一百多萬旗人,還要同時維持開銷日大的戰爭,靠一座鹽礦、一座銀礦和一座口岸城市,還有上千萬農奴,實在是有些不足。
所以這些日子,忽必烈手下的八旗子弟的日子都是緊巴巴的,若是再減少旗餉,日子可就沒法過了。
“國用不足,還在地方治理不善,宜早設行省州縣,派遣得力官員,重新分配土地,使歐人貴族、教會之土分給農奴,再嚴加督促歐人農奴耕種生產!”
姚樞是戶部尚書,國用不足,自然有他的責任。而他的解決辦法還是開源——節流的事情他可不敢說,雖然他現在也是旗人,但是漢人出身的旗人,在忽必烈這裡畢竟是二等旗,得罪人的事情還是少做——開源的辦法則又回到了治理地方上面,現在蒙歐帝國的地方管理非常混亂,是由駐軍八旗的將領兼任總督,軍政一體。而那些八旗將領,管理的也粗疏,該收的錢收不到,收到的錢又隨便花,因此上繳給朝廷的總是不足數。
所以,他建議的方向是儘快建立地方文官政府,同時再搞均田制,把蒙歐帝國轄區內的農地平分給農奴耕種。
姚樞的這番話也算切中要害,特別是把歐羅巴貴人之地平分給農奴的建議極有價值,說得忽必烈連連點頭。可這畢竟是遠水,難解近渴。而且旗人丁口如果照現在這使得膨脹下去,只怕有再多的稅賦也不夠開銷!
忽必烈把目光投向劉孝元,後者面無表情,只是眼觀鼻,鼻觀口,口問心,好一副有德之臣的模樣。
他一定有法子,只是不能說!忽必烈也知道眼下的八旗還是有蒙漢色目之分的。有些話,身為漢八旗的劉孝元是不能多說的。
“大汗,姚相公的辦法是好,可是如今旗人增加太快,不遏制一下,數十上百年後,可就只有旗人而無歐人了!”
站出來說話的是霸突魯,四大斷事官之首,忽必烈最信任的臣子。
另外三個斷事官都面無表情,一堆皇子卻感到奇怪,人口增長怎麼遏制?不讓女人生孩子?
“只有旗人而無歐人不好嗎?”就在這時,皇孫皇額博突然插話問道。
殿裡沉默了好一陣,彷彿沒有人能解答這個問題,直到響起了忽必烈的輕聲嘆息。
“好是好,可是都是旗人沒有歐人,旗人誰來養?朝廷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