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羅鳳迅速梳洗一番後親自去請龍譽與燭淵一齊用晚膳,飯罷便一同到了書房,依然烤茶論事。
閣羅鳳將這幾日發生的事情與兩人詳說了一番,說話時飛揚的神采與之前的低沉有著明顯的不一樣,燭淵只是邊烤茶邊靜靜聽著,不言一語,龍譽則在聽罷爽利地讚了幾句,隨後閣羅鳳以最虔誠之態向龍譽深深躬身,請求龍譽告知他如何恢復蒙舍的民生為最好。
“殿下既然如此問我,而我一旦與殿下並肩相商如何救治蒙舍,便表示我與殿下,苗疆與蒙舍之間的交易開始,殿下,可對?”龍譽並未立刻回答閣羅鳳的問題,只是神色平靜地看著他,語氣肅然。
“正是如此。”閣羅鳳直起腰,亦是肅然地面對龍譽,“我藉助苗疆以及苗王陛下的幫助想要達到的目的是壯大蒙舍,進而一統洱海,現下自當洗耳恭聽苗王陛下開出的條件。”
“殿下好神姿。”龍譽看著沉穩的閣羅鳳,微笑稱讚,繼而才嚴肅道,“我的條件有二,其一,借蒙舍之力,讓大唐撤出駐紮在苗疆的所有兵力,殿下是否能做得到?”
閣羅鳳神思片刻,似乎想到什麼志在必得之事,隨即穩重寬厚一笑,“蒙舍定不會負陛下所望。”
“好,那我相信殿下。”龍譽不疑閣羅鳳的承諾,畢竟南詔與大唐長年交好,只要能讓唐軍退出苗疆,不論南詔用什麼法子她皆不管不在意,那麼,“其二,倘若我真能助蒙舍一統洱海,那我要蒙舍從大唐手中奪走苗疆的轄制權,我要求不過分,只要殿下活在這世上一日,就必須守護苗疆一日。”
龍譽特意將話說得沉穩緩慢,邊說邊注視著閣羅鳳的眼眸,注意著他每一個表情變化,“如何?殿下?若是殿下無法承諾,那就當我沒有來過蒙舍,我們之間也從沒有過任何往來。”
閣羅鳳陷入了沉默,然而龍譽並沒有在他眸中捕捉到任何震驚懼怕之色,有的只是堅定的沉穩和毫無懼意的決心。
“大唐遠比蒙舍要強大不知幾多倍,陛下為何舍大唐而選蒙舍?”這是閣羅鳳沉默時心中的疑問,“陛下與大巫師有的是實力,為何不獨立一片天地?”
若說這是他此刻才有的疑問,不如說這是他很早以前就想不明白的問題,面前的這兩人,身上所蘊含的實力遠比他見過的國主相士要強大,讓苗疆獨立出一片天絕不會在話下,為何他們偏捨棄這一條道路而選擇依附蒙舍?
“在中原人眼中,不論苗疆還是洱海六詔,皆是蠻夷,我們這些蠻夷在他們眼中,性命猶比螻蟻,或許不知何時便被他們反手捏死,如今苗疆算是依附大唐存在,不過是不得已中的決定,與其依附著只把我們當螻蟻看待的強國大唐,不如選擇一個同為蠻夷的蒙舍來歸附,至少在蒙舍面前還能當一個人,而不是豬狗不如的螻蟻。”聽聞閣羅鳳的疑問,龍譽接過燭淵適時遞來的一杯茶,輕抿一口而後淺笑答道,“殿下自當知道苗人一向與世無爭,早就沒了非得獨立一片天的鬥爭之心,只要苗疆安好,不管外邊世界滄海還是桑田,都與深居苗嶺的苗民無關,又何須拼盡整個苗疆的性命去爭那所謂的一片天?”
“可苗疆的與世無爭並不代表可以任人欺凌,苗民的奮起反抗也是因為中原人的慘無人道,所謂的苗王,不過也是負責守護苗疆而已。”龍譽捧著茶杯,看著杯中青綠的茶汁彷彿看到了苗疆的綿延青山與參天古樹,不由笑得溫和,“並非是我胸無大志不想獨立出苗疆的一片天,而是苗疆不需要而已。”
“夾在大唐與吐蕃之中,真要獨立不過也是會成為靶子給苗疆徒增鮮血傷悲而已,何必呢?殿下你說是不是?”龍譽再飲一口清茶,忽而又斂了嘴角的笑意,神情再次變得嚴肅,“只是中原人既已欺到苗疆頭上,就莫怪我等奮起反抗了。”
“所以,殿下,你若敢應下我開出的條件,我們的交易便就此達成,若不,我即日便離開蒙舍。”
閣羅鳳被龍譽對問題的細緻剖析深深震撼到,一時之間竟不敢相信這是一個女子當有的沉靜霸氣與睿智犀利,或許正因苗疆有她這樣能將苗疆正確定位的睿智之人存在,苗疆才會一直生生不息地存在於世。
蒙舍若得這樣的人相助,且不說能在這世上大放異彩,也定能在洱海鼎立存在。
“我接下陛下所說的兩個條件。”閣羅鳳嚴肅決然道。
龍譽則是輕笑,“口說無憑,我怎敢相信殿下說到就一定能做到?而我也不相信協約這種看得著而又不知真假的東西,殿下你說,要我如何相信你而後傾苗疆之力幫助你幫助蒙舍?”
燭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