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涅喝了口茶,聞言微微一笑,略覺得手上的麻癢散了,便道:“行了。”子規輕輕放手,鳳涅舉起手掌看了看,袖口微微下滑,露出手腕上未曾完全消散的青紫。
鳳涅定定看了會兒,心中頗為憋悶,便伸手拉扯了一下領口。
早先起來梳妝時候,望見頸間那些殘留的痕跡,特意將領子提的高高地遮著,這大熱天氣,實在遭罪,幸好太后宮裡涼爽。
鳳涅嘆口氣:這可怎麼是好,簡直是個需要保護起來的嬌嫩花骨朵,正是含苞待放的時候,可是身邊卻偏偏有一隻猛虎,虎視眈眈地不說,時不時地過來嗅上一嗅,興致好時,還會拍按上幾掌。
於他倒是樂趣,於她卻是受刑似的。
這樣下去,遲早晚是要被耍弄死的,鳳涅沉吟著,面兒上不語,手指搭在斜榻旁邊,纖纖如玉筍般的手指尖兒輕輕地敲著床榻面,如彈琴般的起伏而動。
子規在旁邊垂著頭,目光卻一直追隨著那嬌嫩纖巧的手指,相處至今,他自然懂得,皇后這個細微動作,代表她的心裡正在想事情。
康嬤嬤自然不知鳳涅心事,將茶碗從她手裡接過來放下,忽地輕聲問道:“娘娘,今兒您在太后宮裡說的那……讓妃嬪們獻藝慶賀太后生辰,這裡頭是何用意呢?”
鳳涅被她一語驚醒,眼睛一眨,道:“看看熱鬧,順便,瞧瞧能不能禍水東引。”
子規聽到那句“禍水東引”,眼皮一跳。
康嬤嬤卻完全摸不到頭緒,靦腆地笑道:“奴婢又愚鈍了。”
鳳涅望著她的模樣,總覺得這樣的康嬤嬤,一笑之間臉上的褶子疊起來,小眼睛又如此呆呆地望著自己,跟她養過的鬥牛犬似地。
想到鬥牛犬,一時又有些抑鬱,她落水之後,那些犬兒也不知會怎樣,一二三四五,她可是養了五條,還有兩隻雍容華貴的喵星人。
早知道就不要那麼博愛了。
鳳涅嘆了口氣,康嬤嬤見她似是不高興,急忙道:“是奴婢多嘴了,娘娘您別生氣。”
鳳涅見她如此小心忐忑地,勉強打起精神來,道:“沒什麼,本宮只不過是……唉,想到別的事……至於獻藝之事,先不必問,以後自然會見分曉。”
康嬤嬤便答應,又道:“娘娘您千萬別不痛快……若是奴婢哪裡做得不對,您只管打罵,只不過萬萬別悶在心裡。”
康嬤嬤是真怕了,先前的寧曦皇后,凡事都不肯說,如一個悶罐子葫蘆,心裡頭想得卻多,終究鬱結難解,抑鬱成疾。
鳳涅笑著搖搖頭:“放心吧嬤嬤,沒事……”
他們在裡頭說完了話,那邊宮女小悅領著思且進來參見。
思且換了一套新的宮女裝,頭髮重新挽過,臉上的青腫雖然還未曾褪去,嘴角傷痕仍在,比先前卻好多了。
小悅道:“啟稟娘娘,奴婢請了太醫院的御醫,給思且看過,說是沒什麼大礙,只是皮外傷,開了點兒藥膏,塗幾日便好了。”
鳳涅點頭,小悅便退開一邊,這邊思且跪地,垂頭道:“奴婢感念娘娘大恩大德。”
鳳涅此刻才又坐直了身子,望著地上思且:“你抬起頭來。”
思且抬頭,鳳涅望著她的眼睛,看了片刻,才問道:“你今日為何要護著本宮?”
思且眼睛垂下,輕聲道:“奴婢……奴婢……只是不忍心……”
鳳涅道:“你是個聰明人,大概也知道如此行事之後,不會有好果子吃吧,你既然能料到,卻還如此做?須知道明哲保身啊。”
思且道:“奴婢只是……想要問心無愧。”
鳳涅聞言挑眉道:“好一個問心無愧……”她重往後一靠,“昔日在範府,我們兩個,很好吧?”
思且身子一抖:“娘娘萬金之軀……”
“不用說這些虛的,”鳳涅手一擺,“是不是?”
“是……”思且的聲音帶顫,猛地低頭,恍惚間又落了淚。
鳳涅望著她,思忖著,緩聲說道:“你為了顧及舊情,反叛了梅仙,也難怪梅仙大動干戈不肯容你,這道理……就好像一女不能嫁二夫一般,無法兩全,你懂麼?”
思且睫毛輕輕眨動:“奴婢,懂的……只要不是違背良心之事,奴婢也不會……出此下策。”
鳳涅點點頭,道:“如今你已經不能回頭,今後,你便留在鳳儀宮裡,你可願意?”
思且道:“奴婢……奴婢願意。”
“有些話,事先說明白了,”鳳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