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朕千不念萬不念,只念在太子哥哥曾不惜以自己之命來換朕的性命,朕也要留顏貞靜一條殘命。”
他頓了頓,又道:“何況他也的確是個有才幹之人。”
臣子們雖然覺得法不可欺,但王法不外乎人情,何況天子乃是念著昔日的太子……先前在朝野間未免也有一樣流言暗中傳播,那便是前太子的死跟天子有曖昧的關係,所以當時司逸瀾才跟姬遙也說起這個,如今天子為了前太子竟赦免謀反的朝臣,可見重情,也可見事情的真相併非暗傳的那般不堪。
既然涉及皇家骨血,那麼朝臣們便未再多言。——何況天子決斷的事,從來未有更改的。
只是朝臣們不知道,在此事之外,天子即將又頒佈一項重大旨意,其影響震撼力絕對不遜於赦放顏貞靜之事,是以絕對還有的是時候等著他們跳腳。
顏貞靜在獄中接了旨意,是範汝慎親自去宣的。
顏貞靜聽完之後,大為意外,範汝慎將天子在朝堂上所說的一番話同樣傳達給他。
牢獄黑暗,牆角有耗子窸窸窣窣而過。
範汝慎道:“你的確是愚不可及,竟行如此錯事。然而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天子賞識你的才能,去漠北之路遙遠,一路風沙別再迷了眼,保重罷。”他說完了,就要走。
顏貞靜道:“相爺……”欲言又止,此刻才發現,他心中並不如他原先所料一般地對丞相充滿了輕視跟不屑。
範汝慎停了步子:“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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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貞靜道:“你其實……並沒有真的想跟天子對著幹,是不是?”
範汝慎眉端動了動,而後默默地道:“君子要懂得趨利避兇,我不過是選擇了明哲保身的法子,天子需要一個平衡朝堂的棋子。”
或許他曾有野心,就在年青的帝王還稚嫩的時候,但他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時機,而面對無法戰勝的強者,最好的法子就是臣服並且效忠。
顏貞靜望著他的背影:“相爺,夫人那邊,勞煩你同她說一聲,我同她夫妻情分已盡,以後還請相爺你……”
“范家嫁出去的女兒,沒再回頭的,”範汝慎道,“你在這時候能提及她,可見你對我對她,都還有那麼一點兒良心。”冷哼一聲,不等他再說便拂袖而去。
顏貞靜被髮配北漠的那天,天色陰翳,空中霧濛濛地,漸漸地飄下了小雨。
顏貞靜出了牢獄,雙眸習慣了牢中黑暗,一時有些無法,待睜開之時,卻見眼前有一頂小轎,轎子前站著一人。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他以為他犯了如此彌天大罪,從小養尊處優的她定然是會同他一刀兩斷,卻沒有想到她要跟著他前往漠北,這時候才想到範汝慎在獄中那一句話一聲冷哼是什麼意思。
原來有些事情,不歷練發生,就永遠不知道真相如何。
差人押解著顏貞靜往城外而去,及至出了城,雨忽然大了起來。
顏夫人替夫君打起了傘,顏貞靜卻停了步子。
他回頭,望著風雨之中巋然不動的城牆,目光自城門之中越過去,望向遠處,那是皇城的方向。
顏貞靜垂手,將袍擺一提,雙膝一屈,跪倒在地,緩緩地俯身磕了一個頭。
額頭碰在水花四濺的冰涼地面,心中那聲嘆息也塵埃落定。
顏貞靜被夫人攙扶著起身,轉過身背對著京城的方向往前而行。
剛走了幾步,迎面飛馳來幾匹快馬,馬蹄踩在地上,泥水四濺,兩名官差急忙閃身躲避。
有兩匹高頭大馬飛馳而過,中間一匹馬將要過去之時,卻忽地勒住了韁繩停了下來。
“敢問路邊的可是顏貞靜顏大人嗎?”一個聲音徐徐傳來,聲音沉靜,冷峻。
顏貞靜抬頭,對上馬上戎裝的一個身影,一路行的急,臉被雨水打溼了,越發顯得眉目如畫。
顏貞靜道:“你是劉休明劉侍衛?”他脫口而出又驀然醒悟,“不,現在你是甘寧衛安撫使。”
那人才一笑,英俊的眉目都生動起來。
“大人,要走了,雨越來越大!”前頭的將領回頭來喚。
“知道了,”劉休明答應一聲,在馬上看向顏貞靜:“顏大人,此去山長水遠,善自珍重,就此別過!”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