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話間,一擺手,身邊兒的嬤嬤將殿門重又掩上。
惠太后儀態端莊,看一眼懿太后,邁步徑直往內而行,道:“自然是……有些體己的話兒要跟妹妹你說,不知妹妹有沒有這個心思聽呢?”
她往內移步而行,身邊的嬤嬤便未跟隨,懿太后一看,便也示意自己身邊的那兩人留在原地,她自己跟著惠太后往裡走了幾步,便道:“體己的話?稀罕!”
“妹妹你願意聽就好,”惠太后走到殿上,款款坐下:“我也保證,妹妹絕對不會失望。”
懿太后見她氣定神閒地,她心中暗自惱怒,卻也有些驚心,不知她到底是來做什麼的,便也落了座:“那就願聞其詳了!”
惠太后望著懿太后,越往裡頭,燈籠的光就越是幽暗,此刻,兩人只能勉強地看清彼此的臉色,懿太后見惠太后臉型瘦削,一臉淡然,偏仍笑意不改,笑得宛如一個假人似的,一時有些毛骨悚然。
然而她生性潑辣,自不肯輕易認輸的,便只冷冷地望著對方。
惠太后手中仍舊捻著那串佛珠,此刻緩緩地捻動起來,便道:“妹妹的人是昔日那樣美,性子也跟昔日一般……不過你說的也對,說是體己的話,只是你我之間……又怎能論到那個份兒上,應該說,我是來跟你閒話家常的。”
“你莫非是特意來消遣我的?”懿太后神色越是惱恨。
惠太后道:“妹妹何必如此著急?”惠太后轉了一顆佛珠,“妹妹還記得吧,——當初姐姐我生產的時候,你一氣之下,把腹中滿了八個月的孩兒給掉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正好外頭一聲驚雷,懿太后聽她提及痛事,心裡難受之極,便皺了雙眉,冷冷喝道:“哀家怎麼會忘!苗惠,你這時侯說起此事,是想怎麼樣?”
惠太后神色安然:“既然說是要閒話家常,這些尋常事,自然也會說一說……我記得當時,你先生了皇子,先帝真是寵愛你,簡直是百依百順,宮內的妃嬪,每天都往你宮裡跑,對你也是言聽計從,而對我……”
懿太后聽她說起自己昔日的風光,便冷冷而笑,倨傲不言。
惠太后看著她的臉色,又道:“對我,明裡暗裡,恨不得在我身上踩上一腳才遂心,尤其是你在先帝耳邊吹了那麼久的枕邊風后,他居然真的有意要廢后。”
懿太后心情略微舒緩,又恨道:“可惜,他到底是沒有真的廢后。”
惠太后道:“是啊,的確是可惜……妹妹,我真的很佩服你的手段,你竟然真的把先帝迷得神魂顛倒,只要我差了一步……此刻便不能坐在這裡跟你說話了,倘若我被廢,你大概會一口一口地吃了我吧?嗯?”
懿太后望著她烏黑的雙眸,道:“要一口一口吃了你的,何止是我?你忘了其他人了嗎?”
“她們,”惠太后一笑,“是啊,無非就是這樣,拜高踩低,尤其是一個廢后,若是欺負起來,該是如何的愜意……這幅勝景,我在範憫身上也看到過,就算是避退到冷宮裡,也照舊有人不依不饒地追過去咬,真有趣你說對嗎?一面兒擔著惡毒的名,一面兒被人欺負的口不能言,這個世道,真真是黑白不分了呢。”
懿太后笑道:“黑白不分這個詞兒從你嘴裡說出來,我倒是覺得好笑了。你也懂得什麼叫黑,什麼叫白?”
“妹妹你仍舊這麼仇視我,為什麼呢?”
懿太后不禁咬牙切齒,道:“為什麼?當初因為你,壞了我腹中八個月的孩兒,而後又因為你跟你那孽子,壞了我的昇兒,我恨你們母子入骨……難道你居然還不知道為什麼?”
惠太后垂眸一笑,模樣倒好像帶了幾分羞澀:“當初妹妹你深得先帝眷寵,你說什麼,先帝就聽什麼,皇后的位子都要送給你,皇后之位雖然未曾給予,倒先把太子給了你生得孩兒了,妹妹你心裡恨我?可知道我心裡的滋味兒?”
“是你技不如人,便要認輸,”懿太后道,“你得不到聖寵,生不出太子來,就別怪我取而代之!”
惠太后也不惱,平靜說道:“是啊,當時那種情形,可真是淒涼,想我出身並非顯赫,只不過是鄭姓的遠親,並沒有人替我撐腰,其實,就連我自己也覺得,我已經走到絕路上了,每天呆在皇后宮中,時時刻刻,戰戰兢兢,害怕自己將要被廢掉,從此……暗不見天日。”
“可惜!功虧一簣。”
“是啊,多可惜,正當先帝準備下詔廢我,我卻偏懷了身孕。”
懿太后臉色略有幾分猙獰:“苗惠,你不用太得意,你別以為我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