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個不同?”
朱玄澹這回卻沒有不理人,嘴角一挑,望向梅仙:“難為你還記得這件事……只不過朕對你說,也是多餘,但既然你問了,也罷,你可記得,當初朕在範府裡頭遇襲重傷那件事?”
範梅仙歪著頭望著朱玄澹:“那件事……那時候我年紀太小,記得模糊不清,後來從別人嘴裡聽說了的。”
朱玄澹道:“若不是皇后,朕早就死在那裡。”
範梅仙道:“我不明白。”
朱玄澹道:“你年紀小,不記得也是有的。那時候我重傷,你見了我,只是怕,大聲驚叫將刺客招來,我自詡必死,卻不料皇后挺身而出,引開了刺客。”
範梅仙身子一震:“怎麼會,見清哥哥……那時候我們不過是三四歲……”她目光閃爍,對上朱玄澹泛冷的雙眸,猛地失聲叫道,“難道見清哥哥你是因為這個而疏遠了我?可是……可是我那時候什麼也不懂啊……”只是覺得無盡地冤枉,又震驚地望著天子。
“是啊,”朱玄澹道,“其實朕並未曾因此怪責你,只不過……是因此而喜歡上了皇后罷了。”
範梅仙晃了晃,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又格外地覺得惱恨不服:“她……她也不過是個孩童罷了,怎會……因此而獲得見清哥哥的喜愛……”
“太后既然救了你回去,你便自惜福吧,”朱玄澹未曾再多話,“問完了的話,就回去吧。”
“這不公平!”範梅仙猛地大叫起來,心驚膽戰,“那倘若,當時救見清哥哥的是我,那你喜歡的人就會是我了?可是當時……當時我只是不懂事的孩子,那個年紀……換了誰也會害怕的……見清哥哥……”
“朕本來也是這麼想的,”朱玄澹眉尖已經多了一份不耐煩,“朕說過,並非因此討厭了你,只是因此喜歡了皇后罷了,可是,現在朕看著你,卻又覺得,‘三歲看到老’這句話,或許是有道理的。”
“你說什麼……”範梅仙呆若木雞。
朱玄澹冷冷一笑:“梅仙,你說你當時還小不懂事,那麼你現在該大了懂事了,可是你所作所為,卻又更似是你三歲不懂事時候般任性妄為,這些姑且不談……你說,當時若是你挺身而出救朕朕是不是也會喜歡上你,那麼,朕問你,倘若當時的情形,此刻再重演一遍,你會不會如皇后一般挺身而出救朕?還是哭叫著委屈地讓朕擋刀?”
範梅仙震驚著,嘴唇微動。
朱玄澹卻又淡淡道:“梅仙,不用說了,你自己心裡也知道你會怎麼選擇吧?不管是三歲時候也好,你現在也好,你的所做,始終都只有一種情形。”
他手上微動,捻了捻那支狼毫筆,眼前卻出現當時那一幕場景,他正仰頭望著刺眼的陽光,耳畔卻似傳來天籟,那人就那麼出現在他面前,似命中註定,似是冥冥中上天對他網開一面,故而派了那樣一個人來。
……很難說後來他怎麼會一步一步走上天子之位,究竟是江山選擇了他,還是他迫不得已選擇了江山,但自從他十四歲時候種下了那個夢,到如今他終於實現了,那人終於也在他的身邊……
狼毫筆在手指間轉了轉,他忽地想到上回他們在這裡,桌面兒上的筆架晃動之態。
或許這麼說對範梅仙有些殘忍,但這世間有種淵源,或者夙世之緣,是旁人所無法理解,無法企及的。
回過神來的時候,範梅仙已經不見了。
只有被風吹開的勤政殿門,微微開著,從朱玄澹的方向看去,正好兒看到有一道電光凜冽劈過暗沉長空,夜色蒼茫之中,是誰的影子,模模糊糊……消失不見。
朱玄澹定定地望著那空茫茫地一處,季海已經飛快地命小太監將門扇掩上,微涼而暗湧的夜色漸漸地被擋在兩扇門外,他眼前所殘餘的最後一抹夜的顏色,跟那道人影一樣消失了。
朱玄澹驀地有一種感覺,就好像……他此生都不會再見到那個、曾經在他年少青嫩的心中,猶然存著一絲愛惜的小妹了。
在那個迷亂、惶惑、他尚是青澀的年紀裡,當他不再格外地喜歡她的時候,同時也代表著他年幼無知的歲月已經結束了,如今,當他說出方才那番話的時候,或許也代表著,屬於範梅仙的那個虛幻而遙不可及的輝煌的王國,同樣徹底地消亡了。
心上驀地竄過一絲蒼涼,在這樣風雨欲來的夜晚,獨坐勤政殿內預覽天下四方的奏摺的天子,忽然之間覺得深深地孤獨,一瞬間似乎刻入了骨子裡。
他在這一刻忽然很渴望見到他的皇后……長久以來,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