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清靈靈的一聲問候叫掌櫃的眼前一亮,忙從長櫃檯裡面一溜小跑出來,彎腰就是請安。
“小衛大人今日清閒,怎麼,翰林院的老爺們肯放您出來?”
小衛大人正是與林致遠同科計程車子,也是同門師弟衛桓。
衛桓彬彬有禮的一拱手,並未因對方是個商人就有所怠慢:“掌櫃的,不知道我那幾位學兄可是到了?”
掌櫃的一拍腦門,“瞧我這記性,我怎麼就忘記了原來進士老爺們等的是小衛大人,快,請大人跟我來,就在上面雅間呢。”
掌櫃的殷勤領著衛桓上了三樓,梅蘭竹菊,四間雅舍的二門。一推門,發現五六號人都圍在欄杆處往下看,衛桓和掌櫃的進屋,竟沒一個肯回頭的。
掌櫃的剛要開口,衛桓忙擺手遣退了對方。
“你們幾個……巴巴的叫了我來,卻人人送個背影與我,這是什麼意思?”衛桓不客氣的往主位上一坐,也就那桌前有一副乾淨的碗筷,他夾起一隻肥嫩碩大的蝦仁往嘴裡一送,滿意的點點頭。
率先回頭的是位臉皮兒微紅的漢子,一見衛桓便笑道:“瞧見下面剛過的馬車沒?”
衛桓的手一僵,儘量不動聲色的再去夾蝦仁,淡然道:“瞧見了怎樣?瞧不見又怎樣?”
許是車隊走的遠了,這五六個才稀稀拉拉的回來就坐。
那人又道:“你說你,大事不關心,小事卻要操心。三皇子明明要提拔你進吏部任職,你偏偏是個榆木腦袋,賴在翰林院倒是不走了。”
也有附和這漢子的,也有不贊同搖頭的。衛桓將筷子往桌上輕輕一放,說道:“石庵兄,咱們相交的時間也不短了,又因為志同道合,所以竟成了忘年之交。”
這個石庵,就是當年和林致遠一起去文泰居看榜的山東舉人。石庵的命運不及衛桓,在最後的殿試中只中了個三甲二百零八名,皇上大筆一揮,叫這些人留在了翰林院裡繼續學習,等候三年一度的散館考試。衛桓是二甲傳臚,林致遠官一升,衛桓緊跟著就轉正到了翰林院做編修。他們這些人時常見面,不可避免的成為了朋友。
石庵生性豪爽闊氣,每每做東都要叫上衛桓。
他一皺眉:“唉,咱們沒林大人那等本事,八面玲瓏也學不來,可你怎麼不往前湊湊,衛桓你也是沈先生的弟子,是林大人的師弟,只要他發一句話,三皇子就算想要為難你,可也要給他幾分的薄面。可瞧瞧你,愣是要藏拙,這次林大人從幽州回來,你就該去拜會。”
衛桓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石庵兄也認識林大人,怎麼不見你登門,就是在座的這幾位仁兄,哪個在殿試的時候沒與林大人說過話,恕衛桓無禮,也不見得眾人就去過林府啊。”
“如何能一樣?”石庵擠眉瞪眼看著衛桓,“我們不過是泛泛之交。”
衛桓苦笑良久:“石庵兄真是看得起我了,人人都說我是沈先生的學生,可你們知不知道,先生身份超然,已經近十年沒有帶過親傳弟子了,除去林大人。我不過是在尼山書院讀了幾年書,借了書院的虛名罷。今蒙天子隆恩,叫我在翰林院做編修已經是前世修來的福氣,我怎敢再妄想別的,只好叫三皇子殿下失望了。”
石庵知道,衛桓是不想捲進奪儲風波,又見他意志堅定,很不好再勸。
同來的人中也有會瞧眼色的,忙笑盈盈的轉移了話題,只找那些香豔的說。
“衛桓,你進門的時候看見林家的車馬了吧?嗬,好氣派。我們這些文弱書生都瞧得出來,打頭的家丁絕不一般,又是香車寶馬……我猜啊,裡面坐的定是那位林姑娘。”
衛桓忙低喝道:“別亂說話,林大人最忌諱別人講他妹妹的閒言,況且,女子閨名怎能隨便說?”
“嗨,就你迂腐,我們哪裡是說閒話,實在是對這位林姑娘佩服的要命。難道你不知道,這兩日京城文士之間流傳著一副上聯,正是出自這位林姑娘之手?大家已經想破了頭,可誰也不敢往下對。”
石庵笑道:“今日叫你,一來,是想咱們兄弟歡聚歡聚,二來嘛,也給你瞧瞧這上聯,若是對得上,兄弟我替你去林家保這個媒。”
衛桓慌得頓時臉色蒼白,不過細心看,也不難看見蒼白中略微帶了點紅暈。
“石庵兄又拿我來取笑了。”
石庵一改笑意,正色道:“怎麼就是取笑了。當今士林中,你衛桓兄才高八斗,名列二甲傳臚,前途遠大,就算她是林大人的妹妹,難道就娶不得了?我信我兄弟一定能對上下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