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不在乎的說:“沒什麼。比起送了命的,我這樣已經算好的了。”
靜漪握著他的手。輕聲的問戴孟元的傷。問的極為仔細,像坐診的醫生那樣。戴孟元看著她只是微笑,靜漪不禁有些著急,說:“你倒是說話啊,到底傷的怎麼樣?”
她總不能在這裡就給他檢查,雖然她很想那樣做。
“你真的忘了我也是醫科生。我說不要緊,自然是不要緊的。”戴孟元說。
他這麼一說,靜漪倒想到他被學校退學的事來,愣了。
“學校裡都還好嗎?功課能跟上嘛?”戴孟元見她發愣,另找了話題問她。
她點頭。
“真的?”戴孟元臉上的笑意加深,“協和醫科可不好混日子。你要加倍用功才行。要不,我幫你做功課?”
“誰要你幫忙。”靜漪見戴孟元逗她,想笑。笑是笑出來了,眼睛裡淚花在閃。
“瞧瞧,又這樣了。”戴孟元羞她。
堂倌送上來點心,戴孟元抽了手,將碟子推到靜漪面前。
靜漪毫無胃口,卻抵不住孟元盯著她,只好吃了兩塊薩其馬。
“要看我,也看了,等下就回去。出來久了,你恐怕跟家裡不好交代。”戴孟元看看街對面等待的汽車,說。
“孟元,”靜漪重又拉了戴孟元的手,“現在,你怎麼想?”
戴孟元轉過臉來,望著靜漪的眼,半晌無話。
靜漪就覺得手心裡孟元的手更涼了些似的,沒來由的她就有不太好的預感。
但她固執的等著孟元回答她。
戴孟元輕聲的說:“靜漪,我和你怕是沒有未來的。”
“你說什麼?”靜漪只覺得戴孟元的話像是另一個陌生人口裡說出來似的。
“我和你,尤其是你,我們從來沒有想過,真正要在一起生活會是什麼樣子。”戴孟元說。臉色是嚴峻的,這讓他國字型的臉更加顯得稜角分明似的。只是那稜角,尖銳的彷彿能刺傷人。
“我想過無數次。”靜漪說,戴孟元要開口,她阻止他。她說:“我也明白你擔心些什麼。如果我要的是富貴榮華,想必不難辦到。可我要的不是。我只要和你在一起,什麼樣的苦我都能夠承受。”
“你將事情想的太簡單,靜漪。”
第四章 或濃或淡的影 (十六)
“會不會是你想的太過於複雜?我可以退學,靠雙手養活自己,絕不會是也絕不成為你的負擔。孟元,你可以繼續從事你所熱愛的事業。我不會阻攔你。”
戴孟元默默的看著靜漪,嚴峻的臉色沒有絲毫鬆動的跡象。
“孟元?”
“我出獄的條件,是你履行婚約,不是嗎?”戴孟元問丫。
靜漪一怔。
她的臉漲紅了,說:“那是……那是……”
“那是你為了讓你父親救我,不得已答應的條件。而我將會被安排去美國留學。靜漪,支票和船票都已經送到我手上。”
“你接受了嗎?”靜漪問媲。
“我接受了。”戴孟元說,“就算我不接受,母親也會代我接受。”
“你不要傷她的心……”靜漪心裡明白,他這麼說,一定是因為他母親的緣故。是他母親接受了條件,逼著他就範的。
“靜漪,你的犧牲換來我的自由。我母親的退讓換來我的安定。這樣的自由和安定讓我覺得羞恥。我的理想是改變這個世界,讓不公平變的公平,讓貧窮的變的富有,讓富有的變的慈悲。可我現在只能靠女人的庇佑,這是我的恥辱。”戴孟元語氣漸漸激憤。激憤而又有幾分哀傷。
靜漪閉口不言。
此時的戴孟元雖沒有在演講臺上的氣勢,但語氣節奏已經讓她緊張。
“現在,你要脫離你的家庭,和我一起奔向前程。靜漪,我的前程是你父親花錢買來的。我接受,已經足夠我羞恥。是不是?”
“如果沒有你,我也不會聽從父親的意願嫁進陶家。我始終是要靠自己生活的。”靜漪說。
她喝了一口涼透了的茶,好澆滅心頭被戴孟元的話攪擾起來的不安和焦躁。也避開了戴孟元的問題。他是個有著非常強的自尊心的男人。這的確會令他難堪。
“我自己來找你的,是我自己要這樣的。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同你沒有必然關聯。你不必負上責任。”她抬起眼來,直直的瞪著戴孟元,“我只問你,你要不要同我在一起?”
戴孟元被靜漪黑而亮的眼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