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您且得快些個,不然被老爺發覺,就不好辦了。”程僖小聲說。
之慎回手便給了程僖一下子,罵道:“沒點兒眼力勁兒的東西,沒看我正琢磨事兒呢?”
程僖一低頭,躲過去,說:“可少爺,您真的得快點兒。不然,您不但沒救成十小姐,弄不好,老爺連您一塊兒……少爺您就別再添亂了,已經夠亂的了……”
“閉嘴!”之慎嘴上不承認,心卻被程僖這幾句話說的咚咚跳的急了起來——他抬眼看看,這條狹窄的路,青磚鋪地,前面一盞燈,照著短短的一點光亮,可再遠些,黑漆漆的一片,再遠些,能看到燈光……那是西花園的側門。他們剛才便是從那裡出來的。
之慎皺著眉頭,手裡掂著兩把銅鑰匙。
他費盡心思的偷來了兩把鑰匙……
“真不知道老爺怎麼想的,陶家那……陶家說好是好,可是十小姐不樂意啊。強扭的瓜不甜……”程僖小聲的說。
“啪”。
程之慎又給了程僖一巴掌,這回真打上了。
“少爺,我又說錯了?”程僖摸著後腦勺,委屈的看了走在後面打著傘的程倚一眼。程倚白他。程僖忙走前面去,叩了叩東花園大門。半晌,裡面才有人敲了敲木門,程僖也敲了敲。門開了,是個老媽子。開門也不說話,只往旁邊一閃,程僖進了園門,便把手裡的燈給滅了。
出了東花園,之慎腳步越來越快。眼見著前方已經看到父母親居住的正院了。
他正琢磨著怎麼去把手裡的鑰匙神不知鬼不覺的分別送到父親和母親的鑰匙匣子裡頭去,就聽到一陣慌慌張張的腳步聲。
“九少爺……少爺!”來人提著燈,抬手揮著,大老遠就開始叫。
之慎一看是二管家程大貴,眉頭一皺,問:“怎麼了?”
“可找著您了。老爺遣人來傳少爺,說有要事。老爺眼下在書房,讓少爺快些去。”程大貴說。
之慎一聽“要事”二字,忍不住一哆嗦。想來不是“鑰匙”,而是“要事”——可這“要事”,千萬別事關“鑰匙”。
之慎心裡卻有點兒發瘮。
此時他正在路口,往前走幾步就進母親那院了。母親房裡,這會兒怕是姑母她們都在她那裡呢。
他嘆口氣,去見父親,要不要給母親通個氣兒,也好……
“少爺!這邊。”程僖見之慎發愣,提醒他該拐彎了。
之慎卻從懷裡掏出一把鑰匙來,揹著程大貴,塞給給程僖,對著上房努了努嘴。
程僖會意,“少爺……那您……”
之慎一瞪眼。
程僖不再說話,只是擔心的站在那裡,看著程之慎跟著程大貴拐進了那個狹小的衚衕。
之慎走著走著,招了一下手,叫緊跟著他的程倚過來。
“要半個時辰之後我還沒出來,你就回去好了。”他吩咐道。
第五章 緣深緣淺的淵 (五)
程倚不做聲。
之慎笑了下,說:“老爺要是發作我,立時三刻就得有人抬著我出來了;半個時辰那麼久,當然是沒事兒了,你傻站在這裡挨著?”
程倚抽了抽鼻子。憨笑。
“阿倚在這兒等少爺出來。”
“笨!”之慎看著他,無奈的說,“那你尋個遮雨的地方。去!媲”
之慎一進園子,只聽得雨打枝葉的聲音,極是密集,他走在小徑上,心有點兒發冷。
雨下了兩日,樹林子被雨浸的溼氣慎重,有一股**葉子的味道丫。
這兒的梧桐葉,大約是從來不掃的。
聽說前陣子,家裡新來的粗使僕人,勤快了些,將陳年落葉清理了個乾淨,害父親大發雷霆,不但要那人將那些爛葉汙泥重新鋪回去,還罰那人,日後誰要是敢動這兒的桐葉一片,就讓那人罰工錢三個月……誰見過這樣的主子,幹活兒還帶罰錢的?
父親有時候,也真是古怪。
搬進來也不過月餘,至於連這陳年的規矩都守著嗎?
之慎抬頭,書房燈光明亮,匾額上墨綠的字跡嵌著,隸書“桐蔭書屋”四個字,古樸稚拙。書房玻璃窗子都垂著白紗簾,他看不到裡面。他正想定定神,就見門“呼啦”一下開了,林之忓出來了。
之慎此時是特別想抽之忓幾下子。
那天,就是之忓把靜漪給押回來的。
他雖說不贊成靜漪私自離家,可也不願意看到她回來受這份兒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