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亂之後,管家過來,候在一邊。
孟允頓時頭疼。
管家是來問明日出殯的事情。
戴家多年沒有辦過這樣的大事了,用度處處捉襟見肘。戴夫人悲痛過度,不能親自過問兒子的喪事。孟允只好代替母親來操辦,才知道家裡這些年坐吃山空到了什麼地步。
她看著賬單,再看看管家,回身往裡面去,從隨身的包袱裡拿出兩張銀票,出來給管家。
“大小姐……”管家為難的看著她。
“拿著,別跟老夫人說。雖然我是出嫁的女兒,孃家有事,我怎麼能不管?”孟允說。
“不是,大小姐,這些……不夠。”管家低聲說。
孟允臉上頓時熱了。她咬了咬牙,將頭上的簪子和手上的鐲子都退了下來,放到銀票上,“把這些當了……不夠我明日再想辦法。”
管家嘆了口氣。
孟允站在屋簷下,看著管家佝僂著身子匆匆出門去,籌備明日的事情了……望望天,她心裡發顫。這個家裡有孟元,總是有一份希望在。他慘遭橫禍,連她在內,忽然間都覺得沒有了指望……就這麼一想,她格外的恨那個把她們害到這般田地的程靜漪。她甚至都不願想起當初靜漪也是幫助過她們的了。
“大小姐。”不知何時,管家又進來了。
孟允回頭,“什麼事?”
“那位程小姐……”
“不是架出去了嘛?”孟允不耐煩的說。
“她不肯走。”
“她想怎麼樣,大鬧靈堂還不夠?又鬧什麼?這要讓孟元不得安寧嘛?”孟允皺著眉。這個程靜漪真有些左性。靈堂上的舉動驚世駭俗,鬧的神鬼不安的還不算完,竟然被趕出去了還不肯走……這是要怎麼著呢?
“倒沒有鬧。她跟個瘋子似的,又哭又笑的,我們也聽不懂她說了些什麼……”管家說著,看孟允,希望大小姐拿個主意,“我們總不好對她怎麼樣。畢竟……”
“冤家!”戴孟允跺了跺她的小腳,又是氣,又是惱,兼之心裡不安,倒發了怔。好半晌才說:“去,讓人把她攆走!攆的遠遠兒的,這個掃把星!”
“大小姐。”管家沉默片刻之後,才說:“她也是大家的小姐。要不要跟老太太說?這樣下去,恐怕會出事。”
孟允嘆了口氣,又是半晌才說:“我去看看。別驚動老太太。”孟允的丫頭急忙過來給她送上一件斗篷。孟允披了,扶了丫頭往外走。
管家撐著油紙傘走在孟允身後。
孟允走的不快。
也許是下意識的不願意那麼短時間內再見到程靜漪一次的緣故。她的步速比往常都緩慢。靈前舉哀和誦經都暫時停歇了,宅院裡此時格外的安靜,除了風雨聲,連哭聲都沒有了。
孟允在大門內站住了。
門內的家僕見她來了,規規矩矩的往後撤了幾步,眼神裡都有些躲閃。
一個女子的聲音在風雨中若飄落的樹葉般顫然迴響:“……
Yellow,and-black;and-pale;and–hectic-red;(黃的,黑的,灰的,紅得像肺癆,)
Pestilence-stricken-multitudes:Othou;(呵,重染疫癘的一群:西風呵,是你)
Who-charioteers-to–theie-clark-wintry-bed(以車駕把有翼的種子催送到)
The–winged-seeds;where–they-lie–cold-and-low;(黑暗的冬床上,它們就躺在那裡,)
Each-like-a-corpse-within-its-grave;until(像是墓中的死屍,冰冷,深藏,低賤,)
Thine-azure-sister-of-the-Spring-shall-blow(直等到春天,你碧空的姊妹吹起)
Her-clarion-o’er-the–dreaming-earth;and-fill(她的喇叭,在沉睡的大地上響遍)
With-living-hues-and-odours-plain–and-hill:(將色和香充滿山峰和平原:)
……”
孟允往前走,凝神細聽。
難怪他們說,她瘋瘋癲癲的說些什麼,他們都聽不懂。她也不懂。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