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的一個女人,對你來說無關緊要是嗎?至少她是個大美人。就是個木頭美人,供在案上,也能看一陣子不膩煩,是嗎?”
她譏諷的笑著,點菸。手有點顫抖,還是陶驤拿過打火機,替她點燃了煙。
“你要的不是她。”黃珍妮吐了一口煙。煙霧在寒冷的夜色中,都是抖抖索索的。
“別揣測我的想法。”陶驤微笑。
“至於金潤祺那個女人,當然比不得程小十。沒有程小十,金潤祺也沒有資格成為你的太太。為什麼,你比我清楚。”黃珍妮低沉的聲音極具穿透力。
陶驤拿了杯酒,碰了下她的杯子。
“只有今晚。”他說。
黃珍妮著酒,漸漸平靜了下來。她有好半晌不言語。
“但是程靜漪……你清楚?別開玩笑了,你會清楚?你不清楚女人,別看你從來不缺女人。你根本不懂女人是種什麼東西。橫豎你都要死在女人手裡,就和程小十結婚——劊子手要是個比我美的女人,我至少沒那麼難過。”黃珍妮把酒飲盡,刻毒的說。
“大喜的日子,別咒我。”陶驤說。
“既不是我結婚,又不是你結婚,什麼大喜?對我來說,無異於大喪。”黃珍妮瞪著眼睛。
“那你還來?”陶驤問。
“我為什麼不來?索雁臨是我二姐十多年的同學,正經的閨中密友。人家既瞧得起我黃珍妮,下了帖子,我自然捧這個場。再說,我需要躲著誰嗎?搶人家未婚夫的人都不躲著,正在廳堂之上肆意盡歡,炫耀幸福。我躲?犯得著嘛?”黃珍妮又一杯香檳喝下去。半晌,才幽幽的說:“我也不愛他……從訂了婚開始我就知道,若有一天嫁了他,我是不甘心的……沒辦法將就的事。即便不是他悔婚,我也會。因為我不愛他,也不能過同床異夢的日子,我會瘋的……你們男人不能理解,愛呀愛的,整天在嘴上。就算是裡面那個孔遠遒,他曾經為趙無垢絕食過,也不能說他就是愛情至上的男人。頂多算是個肯負責任的。責任,遠比愛情對男人來說重要。可女人不一樣,這裡,和這裡……心和眼睛,要印著同一個人的影子的時候,才會快活。不然,活著還有什麼趣兒?”
陶驤啜了口酒。
樹枝被風吹斷,落在水面上。
金色的柔柔的波光被打斷了……
“你把我當麻煩了?”黃珍妮笑著問。
“女人對我來說,永遠不會是麻煩。”陶驤說。
黃珍妮彎而細的兩道眉高高的揚起,大笑起來,笑的全身發顫。
陶驤由著她笑。
花園裡還有其他人,隔著花木、隔著水、隔著山,還有其他人,但是他不在乎。
“太自負了,達令。”黃珍妮笑著,用手指去擦著眼角的淚,煙氣卻燻了眼睛,淚更大滴地滴下來,面上的脂粉胭脂混在一處,本應是很難看的,在她臉上,卻有些率性的可愛。
陶驤笑了下。
是有點縱容的笑。
黃珍妮看到,搖著頭,手指尖蹭到眼中流出來的最後一點淚,彈了出去。
陶驤甚少露出這樣的笑,但這樣的笑,在今晚之前,也曾經因為她露出來過……那是她沉溺的開始。
這是個讓人又愛又恨,又拿他沒辦法的人。該絕情的時候,總毫不猶豫。她是愛他的,但是她並不是個願意走死路的人。
此時心裡倒忽然有個念頭,有一天這個男人被誰任意的踐踏著他高傲的自尊心,就像他曾經對她做的那樣,即便是可以原諒的,只因為他不愛,那麼她也會覺得非常痛快……黃珍妮笑了笑。
“達令,你只是沒有遇到對手。我等著看,看你怎麼自己吞下這句話。”黃珍妮擦著臉上的淚,拿了小鏡子補妝。
隔了水池,遠遠的有個高而瘦的影子,站定了。
“杜公子是個很不錯的人。”陶驤說著點了煙,“名門之後,儒雅斯文。和我們不同,既不是祿蠱,也不是草寇,而是才子。他會懂你。”
黃珍妮悵然的嘆了口氣,望著陶驤,說:“但是從今往後,無論誰問我,這輩子最愛的男人是誰,達令,我都會說,是你。”
“你只是不甘心,珍妮。對你來說,我不過是一個獵物。”陶驤看著她。
黃珍妮籠著身上的披肩,走近了陶驤。她吸了吸鼻子,微笑,沒有像往常一樣,擁抱陶驤。她說:“獵物……我詛咒你這輩子再也遇不到一個獵人,像我那麼瘋狂的愛你、想要得到你、也想要毀掉你。”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