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說了好一會兒話。她並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他們也沒有看她。陶驤等程世運進了機艙,才揮了揮手。他的臂上纏著黑紗,極為觸目……
靜漪陪著陶驤送走最後一班飛機,在車上問他,貴賓是不是送的差不多了。
陶驤想了想,說下面都不須我親自相送了。
靜漪從車窗裡看著灰濛濛的天空,最後一架飛機剛剛起飛……她再轉頭看陶驤時,發現他已經睡著了。
因這些日子不能剃鬚理髮,陶驤的樣子顯得格外憔悴。長長了的頭髮裡,那幾絲銀線就更為扎眼。他仍在喪父之痛中,諸事不理亦不會有人強求於他,卻幾乎沒有一刻休息過。
她原本是有些話想趁這個時候和他說的,看他這副模樣,就沒有再打擾他,而是讓司機把車子開的再慢一點。
從機場回家的路很遠,今天就格外耗時多些。
回到家,她讓車子停在琅園門口。司機和李大龍都沒有出聲。陶驤也並沒有馬上醒來。
靜漪在車裡坐著,看著外面陰沉的天氣裡顯得灰暗的巷子……琅園的門開著,掛的仍舊是白燈籠。沒有風,一切都是靜止的。直到白獅從院子裡衝出來,眼看就要撲過來拍打車門……靜漪下來喝住白獅。李大龍跟著下來。他們都沒有使勁關車門,陶驤還是醒了。
他在車上坐了一會兒,對她說要去前頭看看。
靜漪明白他是不放心祖母她們,但她此時更惦記女兒,也就先進去了……
陶驤再回來時已經晚了。
張媽先出來問他有沒有用晚餐。
他說沒有,轉身進了餐廳,先去酒櫃裡拿了瓶威士忌出來。
張媽在他身後說少奶奶也說沒胃口,這會兒她預備了點清粥小菜,等會兒請少爺和少奶奶一起用。
他點點頭。
其實不該空腹喝酒,可這樣的時候誰都沒胃口。父親過世,舉家悲痛,老年喪子的祖母之堅強出乎他的意料。但今日父親入土為安,她似乎也是支撐到了極限,見了衰弱。見他去探望,卻還在叮囑他要好好休息幾天,那些瑣事自有人料理。從萱瑞堂出來他連去了延禧堂和蘿蕤堂。從前父親在時,他每每步入延禧堂,還在大門外便要格外放慢些腳步。到如今他仍高抬腳輕落地,那一瞬間他意識到即便是他大聲喊叫,也聽不到父親低沉嚴肅的回應了……他站在堂前半晌。望著父親書房仍亮著的窗子,發了好久的呆。
似乎是父親發作他,他站在門外等著父親消氣再走呢。
聽到大姐叫他,他回望。
一身孝服的大姐消瘦許多
走近些,大姐先告訴他,爾宜已經抵達南寧。一路上平安,家中一切都好,文謨已能進食,說讓他們都放心……他驚覺,這次小妹回來,他們兄妹竟未來得及多說幾句話。
延禧堂裡不少人,母親有大姐陪著,還有大哥父子。母親問起靜漪來,他說先回去了。母親就
看了他一會兒,說你父親最放心的是你、最放心不下的也是你……他明白母親的意思。
父親最後的日子裡和他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最多。他只記得自己是答應了父親很多事情的,卻忽然之間一件也想不起來了……
蘿蕤堂裡有二哥一家。旁人還都好,獨二嫂看上去格外難過些,精神也不好。他問了,卻原來許家伯父也病重,二嫂正揪心。他與二哥商議事情,二嫂便與瑟瑟坐在一旁。他發現連瑟瑟都蔫了……父親一走,大家都見了憔悴。
他這些天根本沒有怎麼吃過東西,仍不覺得餓。
此時倒是想喝酒。他喝了一杯之後,又倒第二杯時,聽到嬰兒輕細的啼哭聲。他手上的動作一滯,酒撒了一點在外頭。
那是囡囡在哭,但只有那一聲。他似乎聽得到有人在哄著她……他連喝了三杯酒,才停下來。
看到張媽在擺餐桌,他問道:“這些天,囡囡怎麼樣?”
“囡囡很好,少爺。”張媽說著,看了他,頗有些擔心似的。“少爺和少奶奶這幾日都辛苦了。還是要多多保重。少爺用一些吧?”
陶驤將酒杯放下。桌上擺滿食物,他卻沒有半點食慾。
他說:“不了。我上去看看囡囡。”
張媽原有些擔心他酒喝的很急,怕他醉了,見他行走步履如常,才不言聲。
陶驤上了樓。
白獅晃晃悠悠地先從屋子裡出來,隨後人影一閃,月兒邊說著“張媽粥好了麼”出現在門口,待看清上來的是陶驤,她行過禮叫了聲七少爺,轉身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