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漪見她神色淡然間,自有一股子說不出的傷感。忽的覺得她有哪裡像著自己的母親。不由得看的呆了半晌,才說:“翠姨自個兒也得多保重身體。”
李翠翹對她微笑點頭,說:“不早了,十小姐早些休息。”
她說著,起身先回房了。
靜漪看她房間是在父親臥室隔壁的,想來是為了方便照料的緣故。心裡不由得感動,再想不到,翠姨待父親,到底是真心的多。
她悄悄地走到父親臥室門口,敲了敲門。看護給她開了門,請她進去。
這一晚她就在父親床邊的沙發上守了一宿。直到窗臺上跳躍鳴叫的鳥兒將她吵醒,她揉了揉眼,發現天已經矇矇亮了。
她剛剛坐起來,看護也過來了。
就在她要起身的工夫,聽到看護問:“程先生?”
“是不是靜漪回來了?”程世運的聲音極其清晰,就彷彿清晨的空氣般。
靜漪呼的一下從沙發上起來了,“父親,是我。父親您醒了?”
看護微笑著,退開去拉了窗簾再將窗子開啟。
程世運躺在床上,望著近在咫尺的靜漪,再次清楚地說:“醒了。”
靜漪過來坐在他床邊,看著父親。
消瘦的很,眼神裡除了溫和,竟沒有往常看著她時候的嚴厲。
“回來了?”程世運問。是父親問女兒最普通的一句話,就好像她並沒有一去多年,僅僅是出門一會兒罷了。
靜漪眼裡蓄了淚,點頭間,淚便要往下落。
程世運搖搖頭,沒有說話。靜漪點點頭,沒有哭。
“回來就好。”程世運說著,長長出了口氣。
靜漪握了父親的手。
已經不需要多說什麼了。
“牧之這一次要打硬仗了。”程世運好久之後才開口說。
靜漪點頭。
“這些年他不容易。”程世運緩緩地道。
他看了靜漪,沒有說什麼特別的話。
靜漪彷彿懂得父親的意思,她點了點頭。
程世運微微一笑。
“父親,有件事我要和您商議。”靜漪輕聲說。
“說吧。”程世運轉過臉來,看著女兒——清晨的陽光明亮中有些冷清,女兒的容貌格外清楚地印在他眼中……他聽著女兒和他有商有量地說著話,不是別的,正是當年的那筆錢。他幾乎已經忘記了。也許時間太久的緣故,或者是其實在他心裡,錢從來不是那麼重要。他只記得女兒和他的嫌隙及離散,卻不記得到底是為什麼了……他也老了。
“父親,我想把這筆錢還給牧之。我想他會用在更合適的地方。”靜漪說。
程世運說:“那是陶家的錢。牧之給了你,就是你的。要怎麼處置,你看著辦,不需徵得我的同意。”
靜漪沉默了一會兒,說:“謝謝父親。”
“姥爺!”臥室門一開,嬌嬌嫩嫩的一聲響起來,隨之而來的是陶遂心這個小傢伙。她跑過來先勾著靜漪的頸子親了親說了句“媽媽早安”,接著便爬上床去,摟著程世運,親了親,說:“姥爺您可醒了……姥爺,您好點了沒?”
“好了。”程世運被遂心摟了脖子,笑微微地說。
“姥爺有沒有想囡囡啊?囡囡可想姥爺了……”遂心嬌嬌地說。
程世運笑著點頭,說:“想呢,姥爺也可想囡囡了。”
靜漪瞠目結舌地看著這祖孫倆,簡直瞬間當她不存在了,嘀嘀咕咕地說這說那起來。
“那姥爺,什麼時候再帶我去騎馬?”遂心問。
“囡囡……”靜漪叫她。
程世運擺了擺手,拍著遂心,說:“過兩天,姥爺好了就帶囡囡去。”
“好啊,姥爺快點好……”遂心又絮絮叨叨地和程世運說起了話,還時不時地咕咕笑著,吞著口水……靜漪在一邊看著,漸漸眼睛就溼了。
她趁著祖孫倆沒有發覺,悄悄退了出去。
靜漪從抵達南京家中,一直沒能見著三哥程之忱。據三嫂索雁臨說辦公廳早有專人給她安排了會面時間,可是總有事情打斷,好幾天了也沒能見上面。
索雁臨既無奈又歉意。早早安排好的晚宴,也一推再推。
靜漪還是很能體諒的。
程之忱如今豈是誰想見就能見著的人麼?是妹妹又如何?連嫡母都說,住在這裡說近便也是近便的,一兩個月見不著之忱也是常有的事。
靜漪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