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漪一怔,看了眼小座鐘,已經很晚了,沒想到陶夫人這會兒會來。
她往穿衣鏡前站了,前後左右的照照,說:“秋薇快替我把頭髮挽起來。”
她聽陶驤說“知道了,你去跟夫人說,少奶奶已經睡下了……”,她推門出去就見陶驤仍坐在那裡,見她蓬著頭,果然皺皺眉,說:“母親來了。”
“我聽見了,馬上下去。”靜漪在梳妝檯前坐了。
她以為陶驤這就要下樓去,陶驤卻起身站在她身後。
秋薇給靜漪簡單地將頭髮完成一個髻。
靜漪擎著兩支髮簪給秋薇,從鏡子裡看著陶驤。
她意識到陶驤是有話要說。
“三哥已經到了。”陶驤說。
秋薇將髮簪簪好,站在一邊。
靜漪手裡已經空了,卻還擎在那裡。
“什麼時候到的?”她聲音有些異樣,只盯著陶驤在鏡子裡的投影。
“今晚稍早些時候。”陶驤說,“三哥是和三嫂一起來的,安全起見,就住在司令部大院裡。三嫂想馬上來看你,三哥說你需要休息。明日一早他們過來,到時候再見也不遲。”陶驤說。
靜漪站起來,說:“我們下去,別讓母親等。”
她從陶驤身邊走過去。
金色鑲翠的髮簪讓她烏黑的髮髻柔潤而富有光澤,只是剛洗過,頸上有幾縷髮絲不老實地垂下來……她用手指繞了下。
陶驤沒走幾步便超過她,下樓的時候走的就更快。
靜漪看看他寬寬的背影,走的卻越來越慢。
聽見樓下輕聲細語隱隱傳來,再轉個彎就能看到陶夫人了,她卻扶著樓梯站住了,心裡一陣發慌。
“小姐?”秋薇叫她。
靜漪點點頭,又定定神才繼續下樓梯,當她遠遠地看到陶驤彎腰和一個穿著紅色錦袍的小姑娘說話時,忍不住低低地“哦”了一聲——竟然是瑟瑟……
“小嬸嬸!”陶瑟瑟抬眼一看靜漪,就伸出手臂來了。
陶驤回過頭來看到靜漪走下來,將瑟瑟抱起來,說:“母親和二嫂一起來的。”
“靜漪!”許雅媚原本坐在陶夫人身邊,此時不禁起身,先女兒一步將靜漪擁抱在懷中,沒等說話,淚已經流下來了。
“二嫂,你這是怎麼了?”靜漪扶著她,見陶夫人也站了起來,忙叫道:“母親!”
雅媚這隻管拭淚,說不出話來。
陶夫人拍拍雅媚的背,對靜漪說:“雅媚這幾日最惦著你,再加上瑟瑟住院,她先瘦的脫了形。好了……靜漪快抱抱瑟瑟,聽說你回來了,小傢伙怎麼也不在醫院住了……瑟瑟,看到小嬸嬸高興嗎?”
“小嬸嬸抱!”瑟瑟清楚地說。
“小嬸嬸累了,瑟瑟乖……”雅媚說。
靜漪卻從陶驤臂彎間將瑟瑟接了過來,說:“沒關係的。”
陶夫人讓他們都坐了,靜漪就將瑟瑟放在膝上,摸摸瑟瑟的額頭,見她除了蒼白些,已經沒有什麼不妥之處,心裡略安。雅媚知道她擔心瑟瑟,解釋道:“就是受了點驚嚇,這幾日離不了人,其他的還好。”
雅媚看靜漪,靜漪對她笑著搖頭。
陶夫人離靜漪最近,她看著靜漪的臉,伸手過來,想碰又沒有碰到,終於只是握了靜漪的手,說:“受委屈了,靜漪。”
“沒有……”靜漪低了頭。
陶夫人的手大而暖,卻不知怎地這樣一來反而讓她不安。
陶夫人看出來她不自在,拍拍她的手背,不著痕跡地移開了手,說:“原是和老七說好的,讓你在外面清清靜靜地歇幾天,等辦酒席再進來。既是這麼著,也好,省的多折騰一回,你就多辛苦一回。”
靜漪點頭。
“我說讓大夫來瞧瞧,老七說你自己就是大夫。”陶夫人說著看了陶驤一眼。陶驤正喝茶,見母親看他,他也不出聲。“我想也是。不過有什麼不舒坦的地方,千萬別忍著。”
“是,母親。”靜漪鬆口氣。
“本來應該讓你們安生歇著的。可我不來看看你,到底不放心。老七這幾日別去衙門了,折騰這些日子,怕你們兩個到那一天沒精神。”陶夫人說。
“我可不能不去。不然二哥要累壞了。”陶驤說。
“那還不是他應該的呀?”雅媚說著,提醒婆婆她們該走了。她心情比來時愉快了些,尤其看到靜漪和陶驤並坐在一處,看上去兩人雖不親密,但比起在北平時的生疏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