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混亂了,就想著怎麼把母親搖醒。
看上去她就是睡著了……睡著了,還是能叫醒的……
“給她打針!給她打針……讓她醒過來……”她喊著。
“靜漪!靜漪!”有人在叫她。
她就想推開他、甩開他……只是眼前忽然就黑了……
……
靜漪一直覺得有隻溫暖的手在牽著她走出黑暗,可是她不想走出去。她寧可從今往後都在這黑暗裡。
她生命裡曾經有過的光,都消失了。
這手溫暖的不可思議,很溫柔也很讓人安心。
可是也已經很久很久,這溫暖的手沒有出現在她的身旁,甚至是幻想之中了。
她醒過來,卻不想睜眼。
翻了個身,朦朧中只看到一個側影,心頭的震顫讓她在這一刻幾乎沒法呼吸……看到枕邊疊放的整整齊齊的粗麻孝服,她將臉埋在孝服上,粗糙的紋路刺的她臉上一陣劇痛。
好久,她一動不動。
身體都似乎是僵硬了,她才掙扎著起來。
已經深夜了,她沒有敢去摸身上的懷錶。事實上表也不在身上,她的衣服被脫掉了。原本里面是鮮紅的內衣衫褲,也不得不被脫下來,換上了黑色的。她有些麻木地看著身上的黑,從容地,她抬眼看了看屋內。
秋薇腫著眼睛,唯唯諾諾地,不敢驚動她的樣子,只悄悄地把她要穿的衣服拿過來。
黑的,全是黑的。
她穿了。
下床來,穿上那粗麻覆著的鞋。不用秋薇伺候她,她安靜地將孝服穿上。滿頭的髮簪全都換成了銀製。閃著銀白光,亮的刺目。
她轉身時看到陶驤。
一身素服的陶驤,沉默地站在那裡,看著她。
她沒有說別的,只是說:“拜託你了。”
陶驤點了點頭。
靜漪走出房間的時候,他並沒有立即跟上去。
他覺得她需要自己單獨走這麼一段路……深沉的夜色中她的身影慘白,卻越加顯得堅強而有韌性。
她正專注於做好一個孝女。
事實證明也沒有人比她在此刻能做的更好。
只是她並不哭。
反而是同樣作為孝女守靈的其他姐妹,甚至之鸞之鳳,該哭的時候,都比她哭的更動情。
而她跪在靈堂上,就像一個雕像。
整整停靈三天,她日以繼夜地守在那裡,沒有離開半步,誰勸也沒有用。人是迅速地憔悴和消瘦下去了。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進行。程家給二太太馮宛帔在喪禮上的規格雖然沒有正房太太的禮遇,卻也不同於尋常側室。唯獨在對遺體的處理上,程家人產生了分歧。按照程家的傳統是要土葬的,但宛帔生前要求火化,並且不留骨灰。靜漪堅持遵照宛帔生前的意願,程世運最終僅僅同意火化。
靜漪又沒有拗過父親。
當靜漪捧著母親的骨灰回到程家時,被提醒不能從正門進入。
她站在階前,抱著似乎是餘溫尤存的骨灰罈,一言不發地站了好久……這朱漆大門的府邸,她母親耗盡一生的地方……卻生前死後,永遠是側門出入。
她眼前一陣陣地發黑,死死抱住骨灰罈。
“十小姐,快些進去。裡面都已經預備好了……”說話的是程大福。
靜漪沒有看他。
“難不成你還想讓你娘從大門裡進去?你把母親擺在什麼位置?”忽然間一個尖細的聲音在一旁說,“就算什麼都依著你了,這一條可也不能。怎麼出嫁的女兒還想做了孃家的主麼?你這是哪門子的規矩?帔姨生前可沒這麼教導你……”
靜漪聽著,也不去看到底是誰說的這些話。
“還不住口!”之慎怒道。他聲音沙啞,一身黑衣加孝服,臉色也並不好。“帔姨剛過世,父親母親都在悲痛當中,誰也不準生事!”
陶驤正在靜漪身後。靜漪立於程府門前的身影,此時倔強的如沙漠中的一株仙人掌。悲傷,且孤立。
靜漪忽然一轉身,抱著骨灰罈轉身離去。
程之慎愣了下。
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靜漪上了車。
“去怡園。”靜漪吩咐。
程之慎喝道:“小十,裡面正等著呢,你這是要做什麼?”
靜漪說:“怡園的正門,我娘可以進。”
之慎臉刷的一下就紅了。他剛要發火,被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