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帔也不說話,閉了一會兒眼睛。
靜漪知她此時她說話是很費神的事。若能阻攔的了,她真不想母親多說一個字……
“太太,姑爺來了。”翠喜在外面稟報。聲音輕的像落花掉在水面上,唯恐驚著了誰。
靜漪看到母親睜開眼,一瞬間,她似乎覺得母親根本就是沒有生病,眼中神采斐然,一對眸子寶光流溢……然而越是這樣,她胸口越緊。
“請姑爺進來。”宛帔低聲說。
靜漪站了起來。
陶驤踏進屋內,還隔著簾幕和屏風,靜漪就忽然覺得心一沉。她轉頭看看,只看到他高大的身影,聽他叫了聲“娘”……她眼眶酸脹,看看母親。
宛帔也怔了下,輕聲說:“把簾子打起來……我已經是不中用的人……不用講究這些……”
靜漪和翠喜把簾幕升起來。
“去。”宛帔示意靜漪。
靜漪繞過屏風,看著陶驤,說:“娘請你近前說話。”
陶驤剛要往裡走,靜漪扶住他的手臂,目光裡有懇求。
陶驤把她的手拉了下來,攥著她的手,一起走到宛帔床前,輕聲地問:“娘,好些了沒有?”
宛帔溫和地望著他們兩個,目光終於是落在他們緊握在一起的手上。她嘴角一牽,伸手過來,覆在靜漪手上,拍了拍,卻看著陶驤道:“姑爺,還是叫我帔姨……別跟著漪兒混叫,禮數上說不過去。”
靜漪死咬著嘴唇。
被陶驤握著的手,加上母親那冰涼的手,壓的她要喘不過氣來了。
“應該的,娘。”陶驤穩穩地說。
“漪兒,你出去看看,我彷彿聽著說,院子裡的杏花開的正好……你去剪一支回來,插在瓶子裡,我看看的。”宛帔望著靜漪。
靜漪看她秋水般的目光,清澈至極。母親在想什麼她馬上就知道。她的母親從來不讓人去動正在開著的花……她還是起身,禁不住又看了眼陶驤。
陶驤卻不看她,待她極慢地離開,他換了個位置,坐的離宛帔稍微近了些。
靜漪繞過屏風前,回頭看了一眼,翠喜恰好站在她身前,擋住了陶驤一大半的身影……她咬了咬牙,出了房門。
外間靜悄悄的,杜氏帶著青黛等人正守在外面。看到她出來,杜氏停止了數念珠,看她臉色極差,說:“怎麼樣了?可是要什麼?”
“我娘說,她想要一支杏花。”靜漪低聲道。
杜氏一怔。
她與宛帔多年姐妹,知道她的習慣。她望了一眼窗外,池塘邊的青柳紅杏,交相輝映,實在是美不勝收……然而多日來眾人都被宛帔病情牽動,誰也沒有心思去看這景緻。
靜漪不聲不響地走了出去。
陽光刺目,她眼睛痠痛,不知不覺就流了淚。
慌忙擦了去,沿著池塘邊的小徑往杏花開處去……秋薇跟著她,遞給她一把剪刀。她拿了,卻不知如何是好。
好容易一剪下去,竟是怎麼也剪不斷那枝杈。原來是手上沒有力氣。
她就不自覺地蹲下去,剪刀扔在一邊,折了的樹枝垂下來……
陶驤看著她,隨風搖擺的樹枝在她頭頂晃來晃去。
他過去,伸手把那支花折下來,將靜漪攙了,說:“進去,外面風大。”
靜漪點頭,看他。
“醫生過來給她打了針。母親說這樣讓她痛苦輕一些。”陶驤解釋。就見靜漪剛剛還有些呆滯的目光中,瞬間冒了火星似的。
可靜漪半晌沒有說話,只是說:“謝謝你。”
他將杏花放到靜漪手中,說:“進去守著。”
她走開了。
藏青色的袍子,在滿目春光中彷彿是清水中的一點墨。
分明是很小很薄的一點,卻不知怎的硬是有著把所有的明媚都給遮蔽的力量,讓這滿目春光都暗淡下去……
“小十一直不肯吃東西?”之慎問道。
過了晚飯時間,他過來探視,杜氏到隔壁房間休息去了,外間只剩下陶驤和他。
陶驤點點頭。
“這麼下去,她會先垮了。”之慎著急。
“晚上醫生再來,也給她打一針。”陶驤說。
靜漪的臉色差極了。並不只是心情差,她在看所有人的時候,眼神都冷的像冰。眸子深潭似的,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麼。早前醫生在,她與醫生有過一場對話。聽不清他們究竟都談了些什麼。此後醫生再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