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歹歇一歇,李萬全是個得用的人。”
人一走,六皇子伸手攬過行昭,溫聲說。
行昭嘆了口氣兒。靠在六皇子肩頭,隔了半晌才道:“我是知道閔姐姐要動手了的,我去送他們的時候卻沒和二哥明說。。。暗示得很隱晦,二哥那樣的性子哪裡聽得懂啊。。。”頓了頓,“要麼全部對我好,要麼一點也不要對我好,一半的一半,我也不稀得要——閔姐姐大概就是這樣的個性吧。”
六皇子手臂攬得更緊了些。
累得很,心累身也累。
外頭在放除夕的煙火,一朵咬著一朵衝上天際,一下子綻開亮得如同白晝,東市集熱鬧地宣洩著過年的喜慶,勞作了一年的人們笑著鬧著,以最大的歡欣與鼓舞去迎接來年的豐收與日復一日的辛苦。
再苦也要過下去,也要笑著過下去,這大概就是生活的意義。
行昭與六皇子在內廂守歲,她以為自個兒是睡不著的,哪曉得大清早睜眼發現自己窩在六皇子的手臂裡,眯了眯再睜開,終於覺得神清氣爽了起來。
初一不出門,朝廷也沐休。
過年過節的見血出紅,究竟不吉利,方皇后最先知道,緊接著就是昌貴妃知道了,這出禍事既非人為又非**,一場飛來橫禍,讓豫王府一個側妃小產,一個王妃至今昏迷不醒,昌貴妃對這個孫子寄望有多大,如今的怒氣與失望就有多大,想遷怒閔寄柔,可豫王妃閔寄柔為救有孕的妾室至今昏迷在床,誰也沒討著好,上哪兒去遷怒?只好讓二皇子把當日趕車的、套車的、餵馬的王府家丁全部杖責。
大年初一滿京城的鬧得個沸沸揚揚的,這樣大的事兒存心想瞞皇帝也瞞不住,昌貴妃只能遷怒家僕,皇帝卻把賬算到了別人的頭上。
大年三天還沒過完,皇帝擢升重用信中侯閔大人,雖尚未入閣,可修繕皇陵、竣工河道、打定官員年末考評三樣事務都從陳顯的手上移交到了信中侯的手上,這三類事務前兩樣是無關緊要的,後一樣卻是頂重要,頂在風口浪尖上。
行昭聽六皇子說起皇帝這一番所謂的“責罰”,突然覺得很荒唐,笑著與六皇子玩笑,“。。。做權臣做到這個份兒上也算是夠了,頂大的罪,皇上既不徹查也不嚴罰。陳顯的人一點兒沒動,說是分權,只是把能撈點油水、看起來威風,實際上沒多大用處的權分了點兒給信中侯。。。你說,父皇與陳顯到底是個什麼關係啊。。。”
六皇子面無表情地回彈了行昭一個腦袋崩兒。
新年將起,事繁事冗得沒個完,預示著這一年怕是都會過得不甚清閒。
豫王府哭聲喊聲一片鬧得個不安寧,不幸中的萬幸,大年初八閔寄柔總算是清醒了過來,可陳家照舊不安寧。
可是陳家的所有不安寧都是隱蔽的、靜悄悄的,就像冰封河面下急流暗湧的河水。
陳府沒有異樣,陳顯爽快放權,沒有向宮裡打聽除夕那夜究竟唱了哪幾出好戲,也沒有進宮求覲見皇上,悶聲悶氣地在正月十六將陳婼嫁到了平陽王府,定京城的夫人奶奶們記性雖不好,可陳婼那出大戲沒個三年五載的還是忘不了,端著身架,大多都是人沒到禮到。
陳家的心腹們也沒來,一來不就昭告全天下,快來看看啊,我就是陳顯的人了!記得把我薅下去啊!
經此一役,陳顯會按捺不住了吧?
還是陳顯會等來一個天時地利人和的時候,掀起大浪,將海上的船全都打翻?
正文 第兩百四六章 暗流(中)
這個年過得有些鬧心,端王府兩口子倒都還好,一過元宵,桓哥兒親自登門把六皇子託付他馴養的幾隻犬都拿繩子栓了帶來,幾隻犬都長得很雄壯,烈性是烈性可被人馴養得認主也認得快,幾隻長得半大不小的狗兒圍在老六旁邊親親熱熱地亂竄,六皇子喜歡得不得了,又偏偏少年老成得很,喜怒不行於色,面無表情地用過晚膳便一手挽著媳婦兒,一手牽著狗往後院散步去。
行昭離那狗遠遠的,直笑他,“。。。歡喜得想笑便笑唄,仔細憋壞了。”
六皇子仍舊肅著一張臉,腳下卻跟著那犬小跑起來。
這男人悶騷得不像樣兒。
日漸相處久了,夫妻之間壓根就沒了秘密了——連誰什麼時候去上恭桶都知道,還談什麼秘密可言?
成親本就是一場相互容納與包涵,在人生漫長的歲月裡,那人的缺點便慢慢浮出水面,愛上與習慣一個人的優點與長處都很容易的一件事,可他的缺點呢?
老六講究、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