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只是這麼平靜的相伴走著,一前一後,不能與他並肩,自己的心裡也再沒有任何不滿足的,只盼著這條路永遠都走不完。
葉東海感覺到身邊的人走得慢,回頭道:“怎麼了?可是不舒服?”
“沒有、沒有。”晴娘心裡有一絲著慌,可是語氣急促,越發顯出了內心尷尬,慌忙遮掩道:“就是好久沒有回京城了,方才想著,得空去把好吃的都吃一回。”
“是麼?”葉東海停下腳步微笑,“這算是什麼難事?”頓了頓,“不過最近京城時疫鬧得太兇,還是少出去為好,回頭我讓人出去多買一點兒,大夥兒都有份。”
晴娘盈盈一笑,“我聽二爺的。”
“對了。”葉東海神色有幾分遲疑,看著她,“既然回京城了,你……,要不要回去看看自己的父母?”
晴娘目光一驚,“你怎知我的父母在京城?我……,並未說過。”
“如果我沒有認錯的話。”葉東海打量著她,“你應該是公孫家的二小姐吧?”瞧見了對方驚駭的目光,微微一笑,“不用吃驚,我以前曾經見過你的父親,而你們父女又長得太像,只是最初我沒有留心去想罷了。”
“原來二爺早就知道了。”公孫嫣然沒有否認,心裡卻是湧起一陣驚慌,他既然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那他……,會不會要攆自己走?畢竟自己是薛沛的遺孀,這可不是什麼好身份,鬧開了就是丟不開手的麻煩。
況且天下之大,哪裡還有自己的去處?又去哪裡再找一個讓自己心神安寧,情願一生默默守護的人 ?'…'果然,好日子都不會長久的嗎?
“二爺。”公孫嫣然心裡慌亂不已,連她自己沒有察覺到,聲音裡面居然帶出一絲央求,“你……,別攆我走。”
“你怎地哭了?”葉東海不免訝然,“我只是問你回不回去看父母,何曾說過要攆你走了?”安慰她道:“別擔心,誰會沒事來調查一個丫頭呢?況且,我們在京城休息兩天就走,去了鶴城為宜姐兒送完親,後面就回長清了。”
了卻了這件事,自己大概是再也不會回京城來了。
微微苦笑,“往後一輩子都在長清待著,你是誰,又有什麼分別?”或許還會去別的地方,但是天下這麼大,京城這處傷心地還是遺忘了吧。
公孫嫣然破涕為笑,忙道:“我以為二爺要攆我,既不是,我自然是不哭的。”
葉東海輕輕一笑,“像個小孩子。”
語音微頓,想起了那個面上看著溫柔大方,私下裡古靈精怪,時常愛做孩子氣捉弄自己的亡妻,想起了過往的美好。
有一次飯桌上,兩個人鬧了一點小齟齬。
她吃完了飯,說是去院子裡面消消食,沒多會兒回來了,忽然往自己脖子裡塞了一條毛毛蟲,“明明是你記錯了,還怨我?讓蟲子替我咬你一口出出氣!”
自己趕緊摸了出來,定睛一看,不過是一個俗名“吊死鬼兒”的槐樹花罷了。
她在旁邊笑得花枝亂顫,“哈哈,嚇壞了沒有?”
就算她真的扔一個蟲子進來,自己也不至於嚇住,頂多覺得有點髒罷了。可是不想拂了她的興致,佯作惱怒樣子,走過去,捉住了她纖細的腰肢,“你還說?嚇得心都快要跳出來了!看我怎麼報仇……”
到最後,倒是弄出一場風月情濃——
那樣的歡好時光。
葉東海回憶起來,不由一陣淡淡甜蜜和濃濃心酸,真是且喜且悲。
“二爺。”公孫嫣然在旁邊提醒他,“看路!當心腳下臺階。”
葉東海往自己腳下看去,差一點兒就要踏空,側首道謝,“多謝提醒。”看著面前目光溫柔似水的女子,不由悵然,如果是她陪在自己的身邊該有多好,該有多好——
只可惜,逝者不可追。
公孫嫣然卻因為他的一時凝望,有些不好意思,“二爺看什麼呢?”
“沒什麼。”葉東海收回了視線,搖了搖頭,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
公孫嫣然遲疑了一瞬,重新回憶了下,方才……,他的視線雖然是看著自己,但卻透了過去似的,彷彿是在看另外一個人。
女人的心思總是要細膩一些。
細細琢磨一番,總算明白,原來對方根本不是在看自己,而是憶起了什麼,忍不住四下環顧了一圈兒。
這座宅邸,留下了很多他和她的美好回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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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蓮對葉東海的回來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