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孽根,克父不祥,滿門興衰,寄於一子。’
那道人的話,文家上下深信不疑,本來文少安的母親就不討喜,何況二少爺的身體康復了,這小吏之女,就越發的不合一家人心意。
於是順理成章,文老太太開口,要次子休妻,文父生性軟弱,不能抵抗,便一紙休書,列舉了妻子的不賢不孝,暗中一碗落子藥,將文母從小門攆出去了。
文母一向柔弱好欺,誰也沒想到,她會買通了下藥的婆子,保住了肚子裡的孩子。
文母知道孃家勢利,恐怕回去害了孩子,便躲藏在城外鄉野,半年過去,咬著牙把孩子生了。
她並不知道,就在她離開辛家之後,本來身體大好的二少爺,無緣無故又害了病,老夫人忙著給他續了一房門當戶對的繼室,然而不出三年,二少爺便因病過世了,至此,房中一妻兩妾,一個兒女都沒有留下。
文少安冷冷笑道:“這分明就是報應,可是文家人不以為,他們不知從哪打聽到了我娘與我訊息,知道我娘產子,就將我爹病死的下場,算到了我的頭上,認定了是我剋死生父。”
文府的二少爺病死了,身後沒有一枝香火,不利家業興旺,出於種種考量,文家人到底是將他們母子強行接了回去。
然而文父留下妻妾,文母這個前妻,便從好端端的明媒正娶,成了寄人籬下,帶著幼子,在各種惡意與冷眼中,愈發艱難地生活。
文少安從懂事起,就知道他和別人不一樣,在文家,他這個少爺的地位不如一個下人,就連繼母身邊的丫鬟都可以任意對他打罵。
一年到頭,他身上只有兩件衣服,秋衣東穿,夏服春著,和母親擠在一間角房裡,只有天黑了,才能偷偷溜出去玩耍。
文母著實是一個可憐人,她委屈了半輩子,眼看著兒子也被折磨,終有一天受不住了,瞅準了一個寒冬臘月的夜晚,帶著文少安,從文家逃了。
可是她的意圖早早被人發現,剛一出門,就被幾個惡僕逮住了,扭送去了上房。
那年文少安剛才七歲,第二次見到他的親祖父親祖母,也是這一次,文老太太冷眼瞧著,文老爺請了家法,將他母親的一條腿,打斷了。
“我娘斷了一條腿,被關了一個月的柴房,我每天從廚房偷些冷飯出來喂她,她才咬著牙,硬是活了下來。我娘說,她怕她就這麼死了,留下我一個人受罪,沒人陪我。”
文少安的聲音變得細啞,那些噩夢一樣的日子,是他想忘,都忘不掉的。
他沉默了一會兒,再次低聲陳述起來:
文母斷了一條腿,不敢再帶著兒子跑了,但她不願意讓兒子就這麼一輩子被人欺壓,她要把兒子教好了,早晚有一天,讓他離了這虎口狼穴。
可她一個無能的婦人,又能教導兒子什麼。
好在文父並不是狼心狗肺,當初文母離家,他便使人偷偷跟著,虎毒不食子,他知道文少安出生,也沒有心思加害,在他彌留之際,找來心腹的侍從,將他偷偷抄來的文家家傳測字奇術,留下一冊,託付那侍從找個合適的機會,轉交給苦命的前妻。
“我娘雖出身小戶,但好歹是識字的,文家人不許我進學堂,她便偷偷地教我,我於是這些年,將父親留下的一篇測字之術,學了個七八,這才敢獨身一人,進京赴考。”
文少安無疑是有天賦的,文父留下的測字之術,只是文辰家傳絕學當中的一個字部,他卻在沒有半個易師先生的教導之下,掌握了其法。
為了進京,他在文老爺院門口跪了兩日,才得應許,離家的時候,那些嘲笑與譏諷,他無一理會,只將母親的一句話,死死摁在心口:
‘我兒,你這一去,就不要再回來了,在外面尋個謀生,好好度日吧。’
“我娘是這麼對我說的,她叫我不要再回去,可是我就是死了,我也絕不會丟下她。”
文少安猛地抬起了頭,兩眼已是通紅,他死死盯住餘舒,目中是深深入骨的執念——
“我從離開孃親那一日,就立地發過誓言,五年,給我五年,我必風風光光地將她從文家接出來,讓人不敢再輕她,笑她,辱她!”
所以不管要他付出多大的代價,只要能讓他出人頭地,他就是把這條命給賣了,他也絕不後悔!(未完待續。。)
ps: (那啥,前面章節有漏定的親們求補定一下啊,果子討幾枚大神之光,嘿。)
第五百四十一章 偷聽者
身形單薄的少年直挺挺地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