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呢,景大哥今天好像是不舒服,在房裡躺一下午了。”
“不舒服?”餘舒不放心地問道:“他今天的藥喝了嗎?”
“晚上的還沒煎。”
餘舒放下手中鍋蓋:“你先把菜放著去煎藥,我看看他。”
此時黃昏日落,景塵的房門虛掩著,一條門縫看不到裡頭動靜,餘舒叩了叩門:“景塵,你在睡嗎?”
敲了幾聲沒聽到裡面人應,餘舒遂自己推門進去。
房裡沒什麼遮掩,只有一架換衣的屏風,餘舒一眼就瞧見躺在床上的景塵,朝前走兩步,便清楚瞧見他披散著頭髮,滿頭的大汗,面色潮紅,緊閉著眼睛,曲捲的睫毛上都沾著細小的汗珠,他身體似陷噩夢一般掙扎,嘴唇一開一合,好像在說夢話,卻因不能發聲,只有可憐的喘息。
“景塵!”餘舒嚇的趕緊衝到床前,按住他的肩膀搖搖,試圖將他叫醒,然而景塵深陷夢中,聽不到她喚聲,任憑她怎麼搖都不醒。
“景塵醒醒,景塵!”
景塵身體不住地顫動,餘舒把視線一移,看到他垂在身側的左拳死死握著,關節慘白,青發紅,如同下一刻就會爆開來。
餘舒心頭髮緊,一邊繼續喊他,一邊去抓了他死握的拳頭,試圖掰開,奈何他拳頭剛硬,她怎麼摳都紋絲不動,眼見他臉色漸漸發青,餘舒一時慌亂,想也未想就抓起他的拳頭。張開嘴,使勁兒地咬了下去。
餘舒口裡生有虎牙,這一下子沒收住力道。咬的可以不輕,景塵喉嚨裡發出一聲悶哼,渾身劇地一震。緊閉的眼睛猛地睜開來。
餘舒嘴裡嚐到了鏽甜,忙鬆開手。一抬頭就撞進景塵凌然逼人的目光裡,這一眼陌生的緊,滿滿的攻擊性,讓餘舒一瞬間竟覺得頸後的汗毛都豎立起來,下意識裡,想要躲閃,豈知她身體剛有動作。手腕上就傳來力道,被他反手拉住。
餘舒進退不是,只好硬著頭皮開口喊道:“景塵?”
她本意是想叫他夢中回神,壓根沒想過他會回應,誰知他神情恍惚片刻,大概是認出了眼前的餘舒,眼神中的鋒芒迅速褪盡,輕輕嚅動了兩下嘴唇。
“”
耳朵尖抖了抖,餘舒瞪直了眼睛,往前一湊。盯死了景塵的嘴,想要確認方才不是她幻覺:
“景、景、景塵?”
景塵眨了下眼睛,撐著身體從床上坐起身,緩緩抬起另一隻手。摸了摸喉嚨,在餘舒滿是焦急的目光中,不大確定地動了動嘴唇:
“小魚?”
這一聲輕啞到幾近不可聞,但餘舒和景塵都沒有錯漏,景塵愣住,餘舒則是驚喜地差點跳起來,她抓起景塵的手上下搖晃,興奮地臉頰都泛紅:
“你能說話了,哈哈,你能說話了,太好了、太好了!”
一連幾聲“太好了”,把餘舒的欣喜若狂統統表達出來,反倒是景塵這個當事人,看到了她興奮到發光的臉,才後知後覺地感到了喜悅,同她一起揚起笑臉。
能像正常人一樣開口說話,這大概是打從他失憶以來,所發生的最好的一件事了。
能夠重新說話,這是不是表示,在不久的將來,他也能夠重新想起忘掉的一切,那些他想要記起來,卻又記不起來的重要的事。
景塵忍不住去希望,他看著餘舒比他還要高興的樣子,心中盈滿的喜悅,似是找到了宣洩的出口,未曾多想,便順從心意,向前傾身,一手將她帶進懷中,一臂擁過她纖細的後背,伸手抱住她,將汗溼的額頭埋在她肩上,儘管嗓子火辣辣的發痛,卻還是難以自抑地想要出聲:
“小魚。”
他始終記得那天夜晚他在漂泊的船上醒過來,腦中空無一物,記不得生前,不知道身後,那樣慘淡的空白下,卻還能有一個人告訴他,他是誰。
他有多感謝,在他無助無望的時候,能有這樣一個人陪伴在他身邊。
餘舒突然被景塵摟住,一時反應不過來,就趴在他胸口上,聽著他熱乎乎的心跳聲,還有肩窩上那一聲說不清道不楚的輕喚,念著她的名字,她心中某一處輕顫,等到她再回過神,已經反手回擁住他,兩手在他精瘦的腰間收緊,鼻子微微發酸。
太好了,他能有所康復,真的是太好了。
兩人就這麼靜靜抱在一處,忘記了方才一場虛驚的噩夢,分享這一刻相同的喜悅——直到餘小修的大呼小叫聲在門口響起:
“你們倆在幹什麼?”
餘小修在廚房聽到景塵那屋動靜,好奇來看,一過來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