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那雙黑豆眼對視了片刻後,餘舒果斷地叫了出來:
“啊!”
“唧!”
她叫是因為生理反應,這老鼠叫是因為被她嚇著了,只是一人一鼠叫過之後,都沒有動彈,餘舒不動就罷了,手上有傷,怕這耗子不乾淨傳染,不想下手抓。
可這老鼠就逗了,縮著兩隻細小的前爪抱著懷裡的東西,背靠著牆立著,傻乎乎地也不動。
不,它動了,動的很細微,就是一條腿往邊上多邁了一步,另一條腿“嗖”地跟上去,快的讓餘舒看不清楚。
餘舒也動了,她悄悄把一條腿跪在了床上,一手探到身後去摘掉鞋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老鼠,蓄勢待發,憋了口氣,猛地抽出鞋子揚起手來——
那老鼠嚇的一哆嗦,“啪嗒”一聲輕響,捂在胸口絨毛裡的東西就這麼掉了出來,滾在床上,銀色的,白白的一小塊,指甲肚那麼大,就躺在它腳邊上,它低頭瞅瞅掉的東西,又抬頭瞧瞧餘舒,腆著肚子,兩隻小爪子在胸前搓了搓,似是不安,就像是被人抓著先行的小偷一般。
餘舒的手抓著鞋子停在半空中,瞪著那銀白色的一小粒,眼睛越睜越大,到最後,刀子一樣地甩到那黃皮小耗子身上,陰測測地笑道:
“原是你這小賊栽贓陷害我。”
前天晚上餘小修說是枕頭下面的銀子不見了,懷疑是她,就同她大吵了一架,不是親眼所見,她也不信這賊偷是隻巴掌大點的小耗子。
真是宅子大了什麼老鼠都有,偷吃偷喝,連錢都偷上了。
昨天餘小修那幾包點心被扒了,想必也是這小賊乾的好事,新仇舊恨加在一起,餘舒的眼神把這老鼠嚇的毛都炸了起來,金黃的一團,乍一看不像老鼠,倒跟只刺蝟似的。
“唧!”小老鼠見勢不妙,彎腰撈起腳邊的銀粒子護在胸口,三腳著地,奪路而逃。
“哪兒跑!”
餘舒一鞋底抽過去,沒打著,“啪啪”又是幾下,這老鼠上躥下跳,雖一下沒被打到,但懷裡揣著東西,三隻腳著地,到底不如四隻腳靈活,餘舒急了扯起褥子,原本是想把它矇住,卻被它順勢跳上她肩膀,踩著她的背,出溜到了床外地面上。
它落地沒站穩,跌了個趴,爪子裡護的銀塊掉出來,跳跳蹦了兩下躺在地上,小老鼠一骨碌爬起來,後腿一瞪,伸長了前爪撲向那塊銀子,然而身體在空中滯了一下,一寸都沒躥出去,就“啪”地一聲,摔回了地上。
它回過頭,順著屁股往後看,一隻巨大的鞋子,赫然踩在它尾巴尖兒上。
“唧!”一聲慘叫。
“哼哼,”餘舒彎下腰,揪了這黃皮小耗子的尾巴,得意洋洋地在空中掄了幾圈,甩的它暈頭轉向,頭暈眼花,才撿起地上那塊碎銀子,拎著它的尾巴,在門後頭找了只破口的大碗,一翻個兒,把它蓋在了碗底下。
聽著碗裡咣咣的撓壁聲,餘舒樂不可支地笑起來,拋了拋手裡的銀子,曲指在碗底叩了叩,道:
“待著啊,幹活回來再收拾你。”。
第三十四章 景傷堂
餘舒站在景傷堂門外,看著那吊的高高的一塊門匾,幾層臺階上黑洞洞的一口大門,撓撓手背。
原來景傷堂不是一口池塘啊?
她遲疑的半步,走上青花石壓成的臺階,探頭探腦地走進景傷堂。
一進門,視線豁然開朗,將近有三百平米的大廳正中央,斜擺著一座巨大的羅盤,正中一口活靈活現的陰陽魚,外圈一環套著一環,離地少說有五米高低的天花板上,開著一面大天窗,陽光斜射入內,照應在羅盤上,顯出那上面金色的,一圈圈繁複的文字,一枚黑漆漆的指標浮在盤中央,指向一方。
大廳前後開著窄小的天窗,一扇扇透進光束,照在東西兩面牆上,不知盤桓著什麼物事,密密麻麻的浮動著,好像一隻只齒輪咬合,餘舒眯了眼睛細看,赫然發現,那竟是無數只小號的羅盤,暗紅的盤底,金色的環圈,黑漆漆的指標,指向四面八方,讓人眼花繚亂。
幾名身穿青灰色長袍,梳著流髻,繫著月白髮帶的中年人,正捧著紙筆,遊走在這無數的羅盤中間,碎碎細念,似是正在計算著什麼。
“是何人?”
有人發現了門口的餘舒,停下工作,出聲問詢,迴音瞬間在這空蕩的大廳中響起來,其餘幾個人都回過頭,去看門口的餘舒。
餘舒從牆壁上的驚人畫面中回過神,就站在門內,道:
“老太君罰我來做打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