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兩個人都凝固在抬臂邁步的姿態。
帳內姚美兒看見疼在心裡,直叱江陰王:“姓段的叫你別說了!”
江陰王收了話,只微微抬身,一個頭接著一個頭的磕:“小羽,我這趟過來就沒打算回去,我罪該萬死你殺了我吧!”他喊叫著抬起頭,雙膝還牢牢跪在地上,成羨羽見他已是滿臉眼淚縱橫,彷彿一位蒼蒼遲暮的老人。
成羨羽背過身去,哽咽數次,還是說了出來:“十四爺,你走吧。”
此話一出,帳內帳外俱驚。
姚美兒問出了大家的驚訝:“二小姐,你怎麼能放他走?!”
姚拂劍伸手攔了下姚美兒,但又很快縮了回去:他心裡其實贊同二小姐放十四爺走,但他姚拂劍已沒有資格在這件事上說話。
成羨羽也不知是聽進去了姚美兒的話,還是沒聽進去,她轉過身來,面對江陰王道:“你先別慌走。”(。)了情緒,完全收斂了眼眶中的波瀾,她方才走出帳篷。環視了帳外眾人一圈,目光獨鎖定在喬南身上。
“阿南。”成羨羽近前數步,幾乎快貼上喬南的身子,在他耳畔低言數語,這般這般。
諸人皆沒聽見,獨張若昀在不遠處挑了挑眉。
交待完畢成羨羽重新進帳,等候約莫一刻鐘的時間,她對江陰王道:“十四爺,是叫人押解還是你自己走?”
“我來押。”姚拂劍將重劍揹負身後,請命道。
成羨羽和江陰王皆默然,均無異議。
成羨羽在前,姚拂劍押解江陰王在後,姚美兒在旁邊盯梢,出去後又加張若昀,鐵衣和景少盯梢,一群人一同走進了一間帳篷。在帳外江陰王臉上就變了顏色,他昏暗的瞳孔剎閃奕奕漆光,整個人彷彿突然間被點亮了:帳內正傳來熟悉的箏聲,熟悉的曲調。
“玉京謠——玉京謠!”江陰王胸膛起伏,他幾乎是跑進帳的,押解他的姚拂劍也一樣在跑,兩個人神色幾近完全相同。
而後瞧見帳內的一切,兩人雙雙止了動作,就好像冥冥中有人揮指一點,將他們完全定在那裡。
身不能動,口不能言。
帳內有一人端坐,白衣勝雪,正起手彈箏。姿容高雅,不沾塵俗。
當然那是喬南。
姚拂劍傻傻鬆開了縛住江陰王的手,江陰王則痴痴向喬南靠近。不過姚拂劍很快反應過來,要上前重新捉住十四王,但他遲了一下,最終沒有那麼幹。
姚拂劍任由江陰王一步一步往前邁。
十四王凝視著喬南,從他的頭髮向下打量,面龐、彈箏的雙手、箏,再順著雪袖往下到雙足,再重新由腳到頭打量回來。
來來回回往往復復的看,江陰王不知道將喬南打量了多少遍,就彷彿看不夠,看不夠……
直到一曲彈完。
江陰王突然四肢發力,生生崩開了鐵鏈。斷落的鐵鏈紛紛掉落在地上,發出擊在人心上的聲響。以姚美兒為首的幾個人就欲上前重新捉住,江陰王卻對她們置若罔聞,只朝著喬南走近。
喬南提防地站起身來,離箏後退了兩步。
江陰王卻再行兩步上前,將喬南猛地一抱。他的雙臂圈得極緊,任喬南是有功夫的男兒,一時也掙脫不得。
心中悶了多年的一句話,早已如蚌中的一顆沙粒,歲歲年年輾轉磨成了珍珠,十四王彷彿拼卻了所有力氣對喬南說:“慕舟,我此生再也沒有任何牽掛了!”說完鬆開雙臂,頭也不回的離營而去。
成羨羽命人不要阻攔,張若昀便傳令士兵讓開一條道給江陰王放行。十四王踏著矯健的步伐,一步一步落地極穩,在眾人的注視下,他的背影始終筆挺昂藏。
可大家卻說不明道不清,不約而同有種英雄窮途良將末路的感覺。
“其實他是清醒的。”喬南是諸人裡第一個開口說話的。
“不要說出來。”成羨羽阻止喬南繼續說下去。
幾日後,江北傳來訊息,江陰王率親信部隊十九萬人反攻廣成王,兩位元帥內亂爭鬥,持續一個多月,殷軍元氣大耗。
最後,江陰王剩下數十人被困住,死而不屈。而皇帝自遙遠的京師傳來旨意,命人將十四王爺的屍體鞭笞兩千下,頭顱懸於江邊示眾。至於他在京師的江陰王府,內中所有人,無論是否皇室宗親,全部誅滅。
成羨羽收到這個訊息,坐在榻上,她的手放在案面上,久久不發一言。而後策馬離營,馳至江邊,往江中澆灑了一罈好酒。
正值黃昏,孤影只馬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