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低頭,不好再講一句話。
姚美兒則走過來,在成羨羽耳畔慫道:“二小姐,殺了他!十四爺該死。”
張若昀沒有要妻妾出來——軒轅韻嘉又有了身孕,再次懷胎的她格外謹慎,此刻人多雜亂,只怕張若昀要她出來,她也不會出來。
只獨張若昀一人站在這裡,不發表態度,僅向成羨羽描述經過:“段定鈞走進軍營,自報名姓束手就擒,說是想見你一面。今夜當值的校尉看事態重大,就吹響了號角。”雖僅敘述,但他臉上是沒有笑容的,接著又說:“三妹,你說殺便殺,你說剮便剮,今夜將行刑刀交由你手上,怎麼處置段定鈞,一切皆隨你意願。”
“成姑娘,隨你。”喬南也說。
成羨羽凝視著江陰王,沉默不語。她眼中粼粼,似有淚要湧出來,按在劍柄上的手不住震顫。
江陰王也望見了她,他面色一黯,止不住的愧色,身軀穩如罩鍾,喊出的話卻劇烈起伏顫動:“小羽,我有話要同你說——”
姚美兒白江陰王一眼:“二小姐說什麼說,直接殺了他!”
“不。”成羨羽竟然搖頭阻止:“我要聽他有什麼話講。”
姚美兒旋即尖叫出聲:“二小姐你?!”
成羨羽卻繞過姚美兒,走上前去,吩咐押解江陰王計程車兵道:“你們不要放鬆警惕,壓他去那邊帳內。”說著一指行刑帳:“記著,始終不要給他鬆綁。”
姚拂劍見狀,抬首走了過來,又低頭懇求:“二小姐,請讓屬下跟隨。”這一次,他要在成羨羽左右保護她。
哥哥的話提醒了姚美兒,她也喊道:“二小姐我也跟著一起去。”
這些話江陰王也聽到了,竟啟了聲:“拂劍美兒,你們跟來無妨。”他聲如大呂洪鐘,雖五花大綁卻依舊頗有將風,昂首挺胸:“本王深孽當公之於眾,受天下人責罰。”
“我們跟不跟來要你管?”姚美兒翻著白眼提醒他:“十四爺,你現在是階下之囚!”
十四王面色又是一黯,而後始終陷在灰暗之中。
成羨羽和姚家兄妹在帳內直面江陰王,張若昀、喬南,以及隨後趕來的姚鐵衣和景陽,都在帳外旁聽。施宴傾也在帳外聽,但他沒內力,模模糊糊聽不連貫。
江陰王也心知肚明帳外有人,卻不點破,將心中的話一一向成羨羽道來。
“當年,我辭去兵權改任巡視京城的閒職不久,頭痛的舊疾復發,就招來往常為我看病的大夫為我診治。這次大夫給我開了一劑和以往不同的藥,我服食之後疼痛立刻痊癒,但沒過幾天就復發了,頭疼得比以前還厲害。大夫就又給我開那劑藥,果然止痛,但不久又復發,週而復始。大概半年後的一天,段然召我去宮中赴宴,席間關切我的病情,我三言兩語簡短帶過,他就笑著讓人呈上來一樣東西。”江陰王說到這裡,絕望地緩緩閉上雙眼:“我掀開一看,其物狀若會令人上癮喪尊的五石散,便怒問段然為什麼要給我看這個?結果……呵呵……他說我平時服食的藥劑就是五石散。當時我欲拍案而起,可是……哈哈……我已經離不開了。”兩行濁淚自他緊閉的雙目慢慢淌下:“從此,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為了一點五石散,天天乞伏在段然腳下。他派我領兵,我本來是不想攻打你們的,遲遲拖著,段然就派了十三哥來催兵,他說要斷了我的五石散……”
眾人皆聽著響亮“撲通”聲,江陰王雙膝著地跪在了成羨羽面前——原來十人押解,根本桎梏不了他。
他被反縛著雙手,就這麼依靠自身力量深深匍匐下去,自額頭到腰間全部緊貼上地面。以這種最大的認罪姿態面對成羨羽,這才繼續說:“十三哥說我對你下不了手,要親自下手,我貪圖五石散,就——就——就答應了他,把你帶到……”他瑟瑟地抖動起來,整個人極為激亢,身體卻至始至終沒有離開地面:“他答應過我不會要你性命!不會對你下狠手!我才帶你去的啊!小羽……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會那樣……”說到這,江陰王已經完全泣出了聲:“我把你交給十三哥,自己就躲會營地裡吃五石散,吃了又發散,發散了又吃。因為十三哥一下給了我很多分量,所以我連吃了三天都沒有出帳篷,出來的時候聽說了你的事,整個人一下子全醒了。我要揍十三哥,結果他又給我五石散……”
“別說了,別說了……”成羨羽不想表露出震顫的,可她全身無法控制地發冷,一個哆嗦兼一個哆嗦,聲音也是抖的,飄忽的。
帳外張若昀和施宴傾皆向帳門前進一步,互相察覺到對方的動作,對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