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張若昀都是笑嘻嘻的樣子,阿箏第一次見他如此盛怒,她反倒受了驚嚇。怔了好一會兒,阿箏才繼續說:“段然乃先帝第七子,最早封的劍南侯,封地就在益州一帶。他估計……是來故地重遊的。段然身邊帶著的那個女的,不是雲鬢……”說到這阿箏梗了一下“……雲賢妃,就是文淑妃。”
大殷當今三大怪,第一怪就是皇帝登基數年,卻從未立過皇后。
市井皆謠傳:後宮的雲賢妃和文淑妃,盛寵經年不衰,連聖上也分不出來到底更寵愛誰,後位因此懸而未決。
“管她是哪個,也是個混賬東西!”張若昀怒氣未消,猶自數落:“國家將興,必有淑哲之配;國家將衰,必有虺蜴為偶!這皇帝……我舊日還曾聽過當朝皇帝勵精圖治的事,沒想到他原是如此荒唐兇殘!”張若昀依舊敲打著扇子,並未意識到扇子已被自己折斷:“這樣的畜生,居然是一國之君,一國之君。他做不了……”他反手忽地一打,竟將手上半截扇柄打入牆中:“那我來做。”
張若昀這番話,聽得阿箏心中一驚。
他做不了,那我來做……張若昀他這是要取代皇帝啊。
阿箏知道張若昀是個造反的,卻沒想到他的膽這麼大。她不禁回憶起走棧道的時候,她問張若昀有什麼夙願未了,張若昀笑呵呵說是天下。
阿箏現在想起來,張若昀的回答不是玩笑話,他是……真的有這個心。
阿箏禁不住又重新打量了張若昀一番:他鼻若懸膽,劍眉星目,不笑的時候英氣非常。她心裡忽閃過一個的念頭:眼前這個小小的義軍校尉,似乎將來真的有做皇帝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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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箏隨張若昀都在這內城轉了都一圈了,也沒見他帶她到去見什麼神醫。張若昀步子慢慢踏,時不時左顧右盼,瞧著了什麼好玩有趣的攤子,還會停下駐足——這笑面虎分明就是在閒逛嘛!
終於,在張若昀在一家攤鋪前挑了半個時辰扇子,並且拿著兩把扇子樂呵呵問阿箏“是這把有意思,還是這把”之後,阿箏爆發了。
“你不是說神醫住在這城裡嗎?”阿箏質問張若昀。
張若昀笑意滿滿,點點頭:“是住在城裡。”
阿箏緊追不捨:“神醫住在城裡哪裡?”
張若昀笑著搖搖頭:“我亦不知。”
“不知?”阿箏聲音立馬高了十分:“你該不會根本就不認識什麼神醫吧?”
“認識。”張若昀果斷回答她:“就是十年沒見了。”
十年?
張若昀也才二十一歲,十年沒見……那他和神醫不過是十一歲時小孩子過家家的交情!阿箏想著,忍不住就伸出手打了張若昀胳膊一下。
一出手,張若昀就故作七分疼痛三分委屈:“好疼,你出手好重……”
“你該打,我早就想打你很多次了,而且我哪裡出手重了,十分之一的力道都沒用……”阿箏正反駁著,就聽張若昀又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他絕對是調戲的語氣。
阿箏的心立馬就跳了一下,旋即正色,鐵青著臉追問張若昀正事:“十年沒見了,你怎麼找神醫?”其實她自己是很著急的:自那日赤巖發了魔怔後,她的眼珠每變色一次,體內蠱毒導致的疼痛就加重一倍。如此翻翻,她已經越來越控制不住蠱毒。鑽心劇痛,阿箏只是強忍著,不表現在臉上罷了。
張若昀卻似乎全然不當一回事,懶洋洋地說:“問一下不就得了。”他說著先從兩把新扇子裡選了一把,付了款,方才漫不經心詢問老闆:“店家,請問施宴傾家住在城中何處?”
阿箏一聽就火了,這裡好歹也是西南最大的城啊,上萬戶的人家,你隨便拉個人問誰知道啊!
誰知賣扇子的老闆一聽,立馬答道:“施公子啊,到冬天他就不住在城裡了,搬去城外的別院了。你打五津門出城,往南十二里就到了。”
張若昀聽了,笑嘻嘻抱抱拳:“多謝店家。”
“多謝店家。”阿箏亦微微行禮謝了店家,卻忍不住多問了一句:“店家與這位……施公子熟識?”
賣扇老闆一聽就笑了,他不好意思地擺擺手:“怎麼可能,施公子從來沒和我說過話,怎麼可能認得我。”
“那店家如何這般清楚他的行蹤?”
“人人都曉得的,他是我們益州第一公子啊!”
“哈哈!”張若昀聽賣扇老闆說出這句話,不由放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