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連名兒也沒有…長老隨便按大小來叫我們,君玉排第三,是阿三,我叫十兒…甚麼左臨風,侯君玉…通通都是假的,假的…」左臨風似哭似笑的道。
「那麼十一郎也是你的朋友了?」
誰知他不問還好,一問之下,左臨風便似被捅了一刀似的,面容驟然扭曲起來,伏在立秋胸前大口喘氣,半晌才迸出一句:「十一郎!十一郎是我的親弟啊!」
「啊!」立秋失聲道。
「他是我唯一的親人,我卻眼睜睜的看著他被弄成白痴…我一點也幫不了他,連報仇也不敢,連留他在身邊也不能…」在左臨風激動的嘶叫中,眼淚如缺堤般傾瀉而下。
「瞎小子別哭…」立秋叫他別哭,自己卻忍不住流下淚來。鐵衣在旁也滿是不忍難過之色。
南宮絕二人回到水閣,看到二人哭作一團,都是一驚。
「風兒怎麼哭成這樣?」南宮絕急問。
「小秋無意中問及少爺身世,觸動少爺心中隱痛,少爺頭腦好像有些不大清楚,變得小孩似的,一想到傷心處便哭到現在也停不下來,公子爺,他不礙事麼?」鐵衣輕聲將前事覆述一遍。
「他心有鬱結,難怪他之前險些聽琴走火…」方濤道。
「之前他闖關拜莊,堅毅強悍,智勇兼備,我見美質難求,一時求進太急,沒注意到他竟有鬱結之疾,只怕到現在,他自己也不知情…」南宮絕難過地道。
「瞎小子從前常常一時無故發怒動氣,一時又消沉得不吃不睡,甚麼事都提不起勁,這也是病麼?」立秋插口道。
「從前?多久之前?」南宮絕追問。
立秋皺著眉道:「這個我也不大清楚,他初到鎮上便好像有些痴痴呆呆的,可是誰會在意一個瞎眼叫化了?瞎小子剛到我家時,還不時的發呆發痴,過了幾個月才安定下來,我還以為他已好了哩…」
「看來是他武功被廢後患的病。」方濤在南宮絕沉默時說道。
「不,哪隻是導火線而已…」南宮絕搖頭,將混有藥末的艾條點燃,放在左臨風穴道上薰炙,道:「風兒天生率性重情,不受拘束,根本就無法待在嘯天宮那種地方,加上那些長老為了控制他,將他的親弟當成人質,他不敢反抗,既恨嘯天宮,更恨自己無能,由此種下病根而不自知…」
「那又不是他的錯!」立秋嚷道。
「不!不是那次我逃走,他便不會被迫瘋!是我錯!是我…」左臨風聞言又激動起來。
「臭小子,你少說一句不行嗎?快按緊風兒!」南宮絕一面罵,一面往左臨風頭頂急下數針,左臨風全身一顫,昏昏的靠在立秋懷裡靜了下來。
「絕,可以動手麼?風兒現在很不穩定…」方濤道。
「不怕的。」南宮絕說著,轉向噤若寒蟬的立秋道:「阿濤現在替風兒拔去毒蠱,為保持血脈流,不能讓風兒昏去,也不能令他激動,你要儘量說些讓風兒開心的話兒…」
南宮絕話未說完,立秋已苦著臉囁嚅:「我該說甚麼啊?」
「你平日在作坊不是很多廢話的嗎?你會沒話說?」南宮絕瞪著他道。
立秋沒法,只好開腔胡扯:「瞎小子,你知不知道,吳大媽送你的那隻母鷄,今天下了好多蛋呢!過幾天,小鷄孵出來,你便可以跟它們玩了…」
南宮絕暗想:「真無聊…」一面打了個眼色,方濤更不打話,將內力和艾條的藥力源源迫入左臨風的奇經八脈。
偏就是聽了立秋的無聊話,左臨風立時笑了,還輕輕的道:「別再賣掉它們,好麼?」
「不賣了,全留給你玩兒…」立秋說時,左臨風痛哼一聲,似是感到痛楚,但神情仍是歡快雀躍,立秋不敢停下,盡揀些村野笑話,鎖碎小事來亂扯一氣。
南宮絕待方濤將蠱毒盡數迫到左臨風四肢,便施針將毒血放出,等到毒血放清,方濤才停止運功。方、左二人都是大汗淋漓,直如從水裡撈出來一般,分別在左臨風身上的是喑赤黏稠的毒汗而已。
「他好了罷?」立秋早已緊張得滿頭大汗。
南宮絕道:「蠱毒已解,但風兒的心疾尚未全好,阿濤,你和風兒都得回房好好安歇。小子,你留下,我有話問你。」
正想跟著出去的立秋只得停下腳步,老大不情願的道:「莊主有甚麼要緊事問我啊!」
「我要你將如何遇上風兒和之後發生的事一一詳細說出。」
「嚇!」立秋突然面紅過耳,支支吾吾的道:「有些事很不好說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