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抬進門的,勾引巖錚,你也配!”
誰都不敢硬攔,更何況攔也攔不住,尉遲夫人就這麼一路把景洵趕出了大門。
那邊廂早有人出去給巖錚送信了,可一時半刻確也回不來。顧盼盼撒了這會子氣,也是累壞了,拄著腰在門邊立著,披頭散髮,手上嘴邊都是血,雙眼又給怒火燃得炙紅,整個人恍如羅剎夜叉一般,毫不在乎外邊兒有多少人指指點點。
她雖恨不得將景洵千刀萬剮了,可畢竟身為一介婦人,街邊殺個牲口都不敢細看的,此時又稍稍冷靜了些,雖不肯承認,但隱隱的也擔心巖錚是真把這人當回事,便失了手刃仇人的念想,只一迭聲兒地趕景洵走。
裡面的人若有想出來接濟景洵一下的,她是絕對的不依,只門神一般杵在那裡,唬得誰也不敢貿然上前。
莟玉只勸了一句,她卻有十句回過來:“有人看怎麼著?丟人的可不是我!我今兒就是要人看清楚,這當男寵的是什麼下場!”又對景洵道,“滾吧!給我滾得遠遠的!巖錚雖不稀罕你了,你另擇了人家去傍著不也一樣?”惡口涼舌,幾難入耳。
景洵雖說腦子裡灌了漿糊似的,頗有幾分木訥,但此時呆站在門外,望著臺階上那一張張居高臨下的面孔,身上又疼得厲害,低了頭,腳邊一溜血跡,再環視四周,那些個簇擁過來的臉龐,陌生的,鄙夷的,厭惡的,看熱鬧的,幸災樂禍的……
他亦覺出幾分天塌地陷,手腳發涼,一時之間,本能的只想躲。
* * *
巖錚才下了朝,便聞知家裡出了事,再聽報信的詳細一講,頓時那天靈蓋便要裂了一般,疼得他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及至趕回府上,竟發現意外的清靜。
原來顧盼盼早已收拾東西回了孃家,而景洵也不見蹤影。聽幾個丫鬟講,顧盼盼初將景洵趕出去的時候,攔在門邊誰也不讓出去,景洵呆站了會兒,便自己走了。如今已派人出去尋了,只是仍沒有回信兒。
巖錚癱坐在堂屋那硃紅雕漆的椅子上,久久地合上眼。
幾個管事的下人站在一邊,大氣也不敢出。莟玉左等右等不見尋景洵的人回來,手中的帕子都要攪扯碎了,終是忍不住問道:“主子,你看這……”
巖錚忽地抬手,將她的話打斷了。
“把人都叫回來,別找了。”話音裡,入骨的疲憊。
莟玉一怔。
“出了這檔子事,景洵還怎麼能留下去?”巖錚一手搭在扶手上,一手緩緩地揉著兩側眉梢,“去吧,去取幾支香來,我得給爹孃磕幾個頭。”
第二十五章
當年母親留下的玉佩,巖錚日日帶在身上。
母親家世代書香,有著讀書人家特有的清高志氣,把個名節看得比性命還緊要。每每將這玉佩攥在手裡,他想到的從來不是母子間的脈脈溫情,而是那些在他成長中一路伴隨的教誨,鞭策,與擔當。
……傅說板築臣,李斯鷹犬人。欻起匡社稷,寧復長艱辛……青雲當自致,何必覓知音?
這些個詩句,他牙牙學語時,孃親便將他攬在膝上,逐字地說與他聽。
父親早年亦戍守過那邊城,戰功赫赫,最是一片丹心,剛直不阿,甚得先帝倚重。待那天下平定了,便棄兵權入朝堂,向來直言進諫,身家性命是從不肯顧及的。
當年先帝五子奪嫡,父親死守先帝遺託,極力扶持三皇子,卻被四皇子皇甫華、七皇子皇甫明聯手算計,終落得客死他鄉的下場。
父親臨死之時病得說不出話來,可他圓睜著一雙眼睛,久久地瞪著巖錚,那個眼神,巖錚無論何時閉上眼,都能清晰浮現於腦海中,怕是一輩子都忘不了了。
錚兒,你可知為父為你取這名字是何用意?其山惟石,壁立千仞;鐵中錚錚,傭中佼佼……切記,切記!
……
巖錚直挺挺地跪在那牌位之前,鐵鑄的一般,直到最後站起來的時候,膝頭早沒了知覺。
他人雖立起來了,可肩上扛著的期盼太大,承諾太重,心便只好永遠跪在那裡,疼到忘了疼,累到忘了累,就得那麼生生跪一輩子。
光耀門庭,名垂青史。
從十六歲那年,除了完成爹孃的遺願,他已不知自己活著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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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上完了香,他便換了身輕便衣裳,挑了匹馬打偏門出了府。
他也不知自己怎麼了,心焦氣燥,恨不得那馬兒生了翅膀。一路飛馳,轉過數條巷道,終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