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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人勉強睜開渾濁的眼眸,掙扎起身,又乏力地倒了下去。

“近墨者黑。”倪珂抹去碧眸淡眉間的所有表情,只是一聲輕言,“他的兄長多少也是因我而死,難道還不該給那泉下之人留一個乾乾淨淨的弟弟麼?”

老人一時語塞,竟覺無言相駁。長嘆口氣後說,“王爺,良宵苦短,莫讓新娘子等急了。”

“三媒六聘,天地之禮。她還能跑了不成?”又是一笑,“不妨事,我再陪你一會。”

眼皮乏得更緊了,老人眼角噙淚,沉沉睡去。一陣忽來的風開啟了久閉的木格窗,月華乍洩。一絲幾若不聞的暗香如涓涓細流,從夜河深處漂了進屋。

“怎麼來得這樣遲,我都等厭了。”聲音平靜如水,不蘊任何悲喜。那陣風吹起了新郎的紅綢衣袂,也吹起了他幾縷如緞的蜜色頭髮。

倪珂背對著我。由始至終,即使我們的目光不曾相遇——

他也知道我在。

第 29 章

二十九

1

文武百官齊聚王府,連費鐸也差人送來了賀禮。便是不懼小王爺的聲威,也不敢不賣郝閣老的面子。無論我父皇在世時還是費將軍即位後,這位股肱老臣都頗受倚重,一言九鼎於朝政,中流砥柱於廟堂。半坼告訴我,太子大婚相當低調。只因太子妃以“聖上既是天子也是父親。身為臣子,眼見天父蒙難,於忠於孝,此時皆不可大肆鋪張”為由一再堅持,婚事操辦得一切從簡。至於小王妃,我來得遲,未曾見到。我只聽說她是郝閣老老來得子的獨女,與倪珂同歲。在我們這個朝代,郝玉菡無論如何也算作“剩女”了。看來,追古溯今,過於老邁的受精卵總有可能會讓自己陷入窘境。

“喜筵已散,新人已歇,你為何獨自一人在這裡洗馬?”漫天的星子又碎又密,似誰信手撒下的鹽巴。我幾步一歇,在王府的馬廄旁看見了擼起衣袖的羅汜。不見兩年,他高了些,也壯了些。看見他少不得又要想起他那個缺心眼兒的大哥,心頭一陣無解的難過。

“你是家兄的至交,羅汜理應叫你一聲‘大哥’,可是——”他回過臉,見來人是我,又悶下了頭,“羅汜不想失禮於家兄,你走吧。”

“汜哥兒,我來找你,確是有話要說。你須得提醒倪珂,克酈安此人心術不正,不得不防——”

“王爺他聰明得緊,何須勞你提醒?!”羅汜悶著頭,一下一下撫摸著馬匹,幾乎要把那可憐的馬兒給薅禿了。聽他輕聲一言:“王府治下極嚴,王爺卻獨縱克酈安,你當真不知為何?”

羅汜和小克都被同一個問題困擾,只是羅汜眼裡的東西關乎“愛情”,顯然純粹乾淨得多。他們的困擾我大約可以理解:比如一個穿鞋的人行了萬里路,最後實在因為雞眼疼得不行,便將鞋子棄了。那鞋子若有靈性,一定慪死了——不知自己是輸給了翻山越嶺的萬里長路,而不是輸給了一個臭不可聞的雞眼。誰輸給一個雞眼都不會甘心。從某種角度去理解,我與倪珂攜手共度的時光便是那條長路;而我,則是那個雞眼。

“大哥!”當我離開之際,羅汜忽而出聲叫住我。到底是個孩子,眼裡的委屈難受再難藏住。他咬得嘴唇出血才憋住了將要落下的淚——我打算勸他“想哭當哭”,憋得太久,容易岔氣兒。

“大哥捫心自問,若非心有所繫,又如何會出現在這裡。”他說,“大哥對歌妓乞丐尚能傾囊相助,為何獨獨不願幫一把小王爺?!”

我不置一言,慢慢地去了。只在心裡答他:汜哥兒啊,我也想。

我也想。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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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紅稠一身的新郎回過頭來看我,神色平靜得不著一絲曾經起過波瀾的痕跡——儘管這個時候,任何細微的表情變化都是不堪忍受的。而我只是明白:百感交集,從來都算不上一種能收放自如的情緒——既像初戀結婚,也像親媽改嫁。

我們相隔不過數步,橫亙彼此的卻不止是兩年的時間。當時我特別想不合時宜地誇他一誇,駐顏有術!二十好幾了仍然葆有一副翩翩少年的模樣。

可又有誰相信,十多年前,這個總讓人不勝豔羨的少年便已經未老先衰了。

最後他走來我的身前,仰起臉向我靠近,幾乎吻上我的嘴唇。見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