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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略一點頭,續道,“沁姬懷胎七月,母憑子貴榮封為後,只說難耐深宮孤寒,須將同樣有孕在身的季夫人請進宮來相伴說話。二位絕色美人一個如那描金臘箋,絕豔無匹;一個如那玉勾白篆,清韻可人,每夜共枕絮話,情同知己姐妹。然而一日,正當二人攜手遊玩於御花園時,沁姬忽然花容失色,捂腹痛呼,涔涔鮮血染裙裾而下。宮中御醫一時難言其諱,束手無策之下,竟推之於天罡河魁、六爻八卦,道什麼‘日月追胥而五穀發,寒暑推異則四時生。季夫人肚中的孩子衝犯於未出生的小太子,一如水旱隔悖,難以共存。’簡帝昏昧信讒,竟著宮人上門,要將那孩子活生生剖出。可憐季夫人還在家中焚香長跪為皇后祝禱,殊不知禍已天降。季沐川拖延行刑宮人,著妻子連夜出逃投我身邊。而殿下出生之日,正是那抗旨犯上的季沐川斬首之時。”舒莊主微微笑起,凝眸直視於我,“殿下,我說你是季少俠的仇家,可有道錯?”

不禁笑了。難怪我從不嫌這白衣少俠拳椎劍向地不夠溫柔,原來那時便欠了他。

“當時我正厭倦追名刀光、逐利劍影,難得糜伽與我魂契意合,遂相約一同歸隱大漠。可昏君無道,摯友無辜遭屠,實叫人一腔憤怨難以平息。我言出反覆,一心留於中原,要將那孩子養成丈夫君子,他日手刃仇人。各執一詞互不相讓,僅得最後定下一約:以劍定去留。若他敗了,就隨我留下;若他勝了,則要我隨他而去。遑論此役勝負如何,卻是註定了的兩敗俱傷。馬嘶風吟,長鋒交剪,對仗劍氣時而輕如雁翎,時而重似鐵石,我二人皆生死爭持,不肯退讓半分……”舒莊主惻然一笑,垂眸嘆道,“此後之事想來殿下早已聽聞於酒樓茶肆,糜伽重傷而去,而我從此隱遁躍馬山莊,於每一長夜舉杯獨飲棣萼梅花。”

“可憐那纖纖蛾眉突遭變故的季夫人,拼死將孩子擠出孃胎便含淚而逝,追隨她的夫君去了。僅給這孩子留下一名曰‘粼’,以念其父‘沐川’。豈知我的一個書童,見褓中的季粼可愛得篤,不忍讓他走上弒君犯上的逆途,竟於我無覺之時將那孩子與當吟一併盜去。孰料那書童離去後不過一月,當今費帝兵起謀反,你的父皇殞命宮中,正合了一聲‘天意弄人’。”

雕花門扉,臧否榮辱。若非父皇失德至此,怕是不會激起改朝換代之變;也不會生出如今勢成水火的太子玉王之爭。

“那書童與季粼如何以兄弟相稱度日,又如何陰差陽錯成了糜伽的弟子,無須多加贅述;而老陸拋妻棄女前來與我相伴,更是後話。時隔多年那書童與一少年一同來闖躍馬山莊,我一時怒起,出掌將二人打傷。後日再見,本欲留那少年問話,可他的剛烈性子,倒與他的師父一脈相承,全然無差。我出山之時便與王爺有約在先:一者須找回當吟,二者須找回當年季夫人的那個孩子。”舒莊主咳了幾聲,面露苦笑,喟然嘆曰,“今日我將這段往事告之殿下,誠乃希望以前車之鑑昭示殿下,萬莫重蹈覆轍。”

第 56 章 侑觴醒中醉,不勸斷鴻歸(上)

五十六

侑觴醒中醉,不勸斷鴻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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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季秋,天已微寒。遙望日如虛幌,長天澄澈如水,未見半抷浮空之雲,仿似浩蕩江面波平如鏡,一舸無跡。敬王府倒依然一派花攢綺簇,嫣然豐燦。

“王爺今日可曾用膳?”

“只進了一小口,便說粥太糨了。”眼見倪珂衣帶日寬,頭風愈犯愈頻,筆亦難握。李夏搖了搖頭,一雙杏眸蕩起水霧。

李相如瞟了一眼少女手中全似未動過的食器,“這粥可是由武夷山頂的貢茶所熬?”

“先生好眼力!”李夏抽出絲絹拭了拭掛頰的淚,言道,“先是綺陌那丫頭用上好的貢茶潷出二道的清茶,再由洛池取芝麻油將那天目筍、猴頭菇、銀耳、香乾十餘樣巧素一併炒香,用鹽和冰糖調出鹹淡,剁成細末,煨火慢熬。合著都怪她二人不夠仔細,過了火候,這茶粥方才稠了些。”

“哪個又及夏姐兒貼心。”李相如勾唇微笑,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送入嘴裡。還未嚥下便連贊味美,棄之可惜。

“先生,你莫打趣我。你可知那個做壽衣的奚婆子?前個兒她笑靨盈盈地來到府裡,說什麼玉王府著她來為敬王做件身後的衣裳。本也是個八面玲瓏的場面人,可仿是有玉王府撐腰,竟敢這般目中無人膽大包天!被尋了這等晦氣,王爺竟不惱不怒,賞了她一件舊衣,只說依那個尺寸再收緊幾分便是。”少女秀眉深皺,說出的話愈發挾帶了怒氣,“王爺身子一向不好,外頭的謠傳一刻未有消停。玉王府不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