險象環生
半夜氣溫驟降,大風呼嘯,透過所有間隙鑽進車廂裡,折磨著縮在一起的三人。怕刁永受不住吹,蕭益拿出幾件棉衣全套刁永身上,刁永被裹得像個棉球。就算這樣,都免不了涕淚橫流,風實在太凜冽了。車廂內的三人,一人一件棉衣穿著,怎奈馬車飛馳更是不抵寒,若停下來還好說。但這種時候,還是保命要緊。臉被吹得生疼,手指也發僵開始不聽使喚,冬天,真是殘酷而靜美。刁永頂著風,讓馬兒以最大速度奔跑。馬車歪歪斜斜,顛簸不堪,弱小的身軀獨自竄梭於荒山野嶺,極像只在怪獸爪邊慌忙逃竄的可憐小獸,孤苦無依。黑漆漆的,只一盞油燈微弱的火光為他們指引前路,破開黑暗。
時值深冬,路上即便有商旅也早就尋了個避風的去處歇息。只有他們,迎難而上。劉一實在扛不住了,畢竟年紀不大身體弱小,他整個人都快縮排蕭益懷裡,凍得牙齒上下打顫咯咯響。車外,除了呼嘯的風聲再無其他,今夜,萬物靜籟,平和而詭異。黑夜濃重如墨,又是個無月陰雲密佈的夜晚。三個探子見天色很不好,卻也不敢停止追趕的腳步,頂著風披靡向前。郝衝拉著雲堅也一路追趕,絲毫不畏狂暴的大風。他將雲堅背在背上趕路,以自己身軀為他擋卻少許寒風,他們倆只兩件破衣爛衫。雲堅凍得嘴唇發紫四肢發僵,可他並沒有哼哪怕一聲。他安靜的趴伏在郝衝背上,汲取著點點溫暖。看著前方無邊黑暗,雲堅突然覺得也許待他們一穿而過,迎來的即是尋覓已久的光明!
無論你跑多快,黑暗總是能以最快的速度趕上並超越。它甚至站在前方,滿臉戲謔的看著你,將你玩弄於股掌。當黑暗將醜陋的爪子再次伸向大地萬物之時,啊!黑暗痛苦怪叫。天地間第一縷晨光破繭而出,像把利劍生生撕開黑暗的血肉,光明重返人間。黑暗悉數散去,天邊隱隱透出暖暖的紅光。太陽,即將東昇!沒了黑暗這個幫兇,大風也夾著尾巴灰溜溜的逃竄。除卻一地狼藉,好似昨夜狂風僅僅是人們做的一場噩夢。刁永終於解脫,他將身上多出的兩件棉衣遞迴給蕭益,而後將馬車停在路邊,鑽進車廂內倒頭便睡。
蕭益三人再也無力抵抗睡眠的誘惑,紛紛沉入夢鄉。真是大好時機,三個探子也已筋疲力盡,可領頭的只讓他們稍作休息吃點乾糧,便又匆匆上路。嚴格說來,他們簡直馬不停蹄。雖然身體疲勞,但三人精神卻非常亢奮,連帶著,似乎身體也漸漸恢復了力氣。因為他們知道,像他們這樣連夜趕路不用休息的人,實在太少了,蕭益等人肯定已經停下馬車休息。確實,他們三人當屬另類。他們幾人原先做過信使,因為身體條件出色後又被李遙相中充作軍士。三人體力過人,且好勇鬥狠。這次行動,考慮到要連夜追趕,李遙便派他們出山,將原先李季泊派出的探子換下。不管捉活的還是抓死的,都不免械鬥一場,李季泊的手下論體力根本不及這三人遑論武力?這三人,是真正上過戰場殺人的!如若任務順利,李遙決定將這三人引薦給田許林,好為自己再加些政治籌碼。到時,太守之位還怕變動麼?簡直手到擒來。
李遙並非平庸之輩,相反他這人有點小聰明喜歡耍些小手段。而太守李季泊處事為人太過死板,禮數必定遵守,禮法必定遵從。但是很多事,偏就是禮法禮數所不容,而你想治理好你的管轄區域,必定要夾在黑白中間不偏不倚。甚至有時候,還得做些與禮數禮法不相容的事。比如豪強大族就是個例子,他們有身份有錢,乃當地一霸。可偏偏有些就比較狂傲,覺得自己是號人物,誰都不放在眼裡。如若他們犯了法,你該如何處置?輕者輕罰、重者重罰?太平盛世您或許是位青天老爺,可這亂世就不好說了。亂世是什麼?就是各種勢力繁雜錯亂重新洗牌,新勢力崛起的過程。這些個豪門大族,哪個是省事的?省事的早就滅啦。所以啊,不是犯什麼法就怎麼處置的,內有乾坤吶。李季泊出生一等士族,這些豪強在他眼裡按照我們的話來說,就是土財主,他根本不屑一顧。甚至,不屑一顧到連說話都欠奉的地步。
這點惹得他們很不滿,但礙於王演之面子,豪強們都忍氣吞聲,但不代表他們會忍你一輩子。李遙連個三等士族都算不上,他父親不過個小吏罷了,而且仗著自己表姐才發的家。他是個有眼力的,剛好鑽了李季泊的空子。因為他本身出生低下,所以與豪強們相處還算融洽。這人又會逢場作戲,慢慢的頗得他們好感。久而久之,居然在這地方紮了根。李季泊反倒被他一點點的架空了。比如他說出自己表姐之事,上下皆知唯獨除了太守。而太守呢,怕是他的心本就不在這隆州啊。他是倒向了王演之這邊,但也是做了兩手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