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話:「從命而利君謂之順,逆命而利君謂之忠。」
一個在病榻上奄奄一息卻仍然掛念著朝堂的臣子,最後的言話還是那麼悲痛,卻又堅決的令人不忍視聽。
於是他耳濡目染,決心要與父親一樣當名忠臣而非順臣,即便是死,亦是死得適得其所,安穩而忠誠。
如今記憶起來,他其實不甚明白自己為何對孟廣瑜如此誠服。
或許在那刻他失去所有的同時,孟廣瑜的出現於他而言,正好是一種心靈的救贖吧。
作家的話:
☆、四、大軍銜令取頤遠,巾幗亂兵困孤城(3)
尚熙指揮若定,將陸續抵達目的地的軍隊安置在沉雀山腳,傍著杳川紮營,如此龐大數量的人口遷移到此,自然驚嚇到原本聚居此地的居民,尚熙未免旁生枝節,將此處住戶盡數遷移至杳川下游,並加派兵力看管。
倘若按照朔王預定的計畫,他應將該地全部人口趕盡殺絕,畢竟誰也無法保證其中是否混雜業國耳目,但尚熙還是狠不下心,縱然只有百餘口居民,念及從前在此暫居過的記憶,他將自己的錢財加贈於他們,雖未全數被他說服投降朔國,卻也算是暫時安撫。
這日,當所有兵備都預備妥當,士兵們得以安歇數日,尚熙登高,遙望沉雀山,眼神銳利的似乎可以透視到另外一側。
那裡便是朔王朝思暮想的土地,溫暖的環境、豐沛的土壤,以及富足的人民,是與朔國迥然不同的國土。
等他拿下業國,讓朔王得以統一大地,那總是不容旁人寸進的王者心胸是否也會因此幅員而開闊起來?
尚熙如是想著,翌日,下令出征。
沉雀山雖然高聳,相較鹿鳴山來說地勢較為平坦,軍隊繞過山林間的小路而埋伏在半山腰已經過了大半天,此際夕陽西斜,眾人匍匐於山間密林,正面直對著不遠處的業國城池,虎視眈眈。
尚熙亦身處其中,混著林色隱藏身形,心中盤算著計畫,聽聞身後一名罩著眼面的探子來報。
「秉將軍,頤遠城毫無動靜,城內守衛每兩時辰換班一次,下一批更替是在半時辰後。」
探子輕聲報訊,尚熙目光不轉,略一頷首,來人便迅速消逝於眾人眼前。
此役待在尚熙身旁的副官是條有著滿臉鬍渣的莽漢,他使著一柄長槍可謂出神入化,因此被朔王拔擢,可惜有勇無謀,始終只能位居次職。
莽漢副官名叫許騰,這時,他有些心焦地問:「主帥!哪時要攻城?」
尚熙瞄了他一眼,似乎是嫌那粗嘎的聲音太過響亮,接著慢條斯理的說明:「待城內守衛換班,屆時突襲,趁亂取城。」
「明白!」
許騰重重應了一聲,握在手裡的長槍當空劃過,猛地負在身後。
尚熙不再過多贅詞,兩眼目測著此地與城池間的距離,見時機將至,下令全軍兵分三路,悄聲埋伏在頤遠城周遭。
頤遠城是業國最西方的一處邊城,雖然偏遠,卻因依山傍水的險踞環境聚集不少居民,尚熙先前早已派人去探,頤遠城內大多是農戶,偶有幾批過路的商賈,駐於此地的官府僅有十來人,而守城的衛士才數百人。
看來朔王說得不錯,業國因為自恃沉雀山的屏障而忽略此地軍防,才使得尚熙沒有花費太多時間去設計攻城要則,區區幾百人的城池,就算他計程車兵一人一口唾沫也足夠淹死對方了。
「嘖!等等看老子砍了你們!」
不耐的悶聲自尚熙耳邊傳來,不過尚熙並未轉過頭去責備身旁的副官,而是望著天色,暗忖著發號施令的時間,幸賴頤遠城傍山特性,他們埋伏其中根本讓人無從察覺,只有幾名業國樵夫無意間經過而被他們暫先軟禁。
是時,頤遠城外暗暗飄著一股肅殺之氣。
驀然,尚熙揚起右手,在他身後預備放箭的弓弩手們看見指示全數搭箭上弦。
箭在弦上的緊繃聲音使得眾兵將禁聲屏息。
登時見頤遠城上守衛緩緩退後,原來是城上交接守衛的時刻已到,尚熙突然將手勢下襬,屆時,身後暴射出陣陣箭雨,往頤遠城上漫天飛舞。
咻咻──
箭雨暴射而出。
聲響過後緊接是衛士們哀號的呼叫,頤遠城守備不及,立時陷入大亂。
尚熙掌握時機,朗聲下令:「攻城!」
他的表情冷靜鎮定穩靜,可他的副官不是如此,許騰聽見這道命令便舉槍高呼:「攻城──!」一馬當先往前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