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心腸,也不禁微微惻隱,但他隨即強自冷靜,派人去安排城內的駐守,以期病情不被過度渲染,造成恐慌。
然而此刻竟又出了新的情況!
「兄弟們多半不能站哨了……」小兵囁嚅,不知該如何解釋。
這回稟讓尚熙猛然一震,軍醫卻突地抬起頭來,面上似是恍然大悟。
「莫非這並不是巧合?」
尚熙對之投以狐疑目光,聽軍醫將昨日之事緩緩道來:「昨夜慶功宴上,下官發現軍隊裡有人在食木薯,木薯本是營養的補給品,可若是未經煮熟就吃下肚,輕者嘔吐下痢,重者昏眩而亡。」
「怎麼回事?!」他帶兵征戰多年,此次軍中無故生變竟是頭一遭!
「下官本以為是伙房疏失,可問了之後才知這些木薯是城內百姓送來,說給我軍的慰勞品,木薯若經烹調根本與薯類無異,雖然下官當場將食物扣下,還是有不少弟兄已經食下,這才出了狀況。」
尚熙聽罷,愕然猶如晴天霹靂,旋即指派身體無恙的人手去清點傷兵人數,先釐清當前景況再圖打算。
期間,他到許騰床邊,對眼前這因貪圖女色酒色的副官沒有絲毫心疼,卻還是理性地問:「他們可有得救?」
略一沉吟,軍醫拭去額際冷汗:「下官必當盡力!」
尚熙也不為難,說到底,若是他當時堅持不讓他們於酒色中歡樂,或許不會導致這種結果,如今軍中大亂,自己身為大帥,自然有絕大責任要擔負,於是他悄聲離去,回到議事大營。
就在他稍微平心靜氣要思考下一步該如何走,營外遽然響起陣陣嘈雜。
守在營外的小兵匆匆奔來,言明頤遠城民們在軍營外咆哮叫囂,手持武器,吵著要抵抗敵軍。
昨日才安分迎朔軍入城的百姓,這下子竟全動員起來,尚熙趕到營外一看,他們手裡哪裡來的武器?不過是鋤頭、木棍一類的棍棒,其中幾把鋒利的刀劍,卻怎能敵過正規軍隊的刀槍?
再看看來人裝束,粗糙的布衣布鞋,根本就是幾個農戶!
「來呀!將他們阻擋在營外,不可濫殺!」
尚熙怒極下令,趕回將軍大營。
直到黃昏,小兵們才完成清點人數的動作,報告完畢,被尚熙迅速遣下。
軍容壯盛的朔軍,此刻只剩下約莫一半可以正常活動,其餘的不是中了木薯的毒,就是被驢蹄草感染而奄奄一息。
尚熙不曾料過事態竟會這樣發展,本來極為順利的攻城戰,竟被城民愚弄至此,他哪裡知道頤遠城民竟是如此陽奉陰違,當初他本認為頤遠城內農戶眾多,即便久戰,也能從中取得糧草補充,何況頤遠城背倚沉雀山,更能以此為據點,將矛頭完全指向業國王都而無後顧之憂!
不料,這下子全都是白費心機!
城內發生如此大事,全是被他忽略的城民所為,什麼糧草補給自不消說,若是農民在穀物裡放上幾帖毒草就能叫他們潰不成軍。
反抗的城民們這時又來添亂,若要殺,根本殺不完,城中守城衛士只有幾百人,可農戶有五、六百人,若是所有城民聯合起來,他們攻下的也不過是做空城,再多也毫無意義!
怎麼辦?
尚熙望著那面繪著兩國土地的地輿圖發楞,腦裡空想的,全是朔王的臉。
接著他心裡便是無止盡的自問自答。
怎麼辦?
朔王,你讓臣該怎麼辦……
作家的話:
☆、五、異鄉寒月思舊事,不知王君有他人(1)
頤遠城內的狀況,幾乎是在同時間傳達到朔國與業國兩個王宮當中,不過業國的業王還是早朔王一步知曉,因為在他的百姓與朔軍暗中周旋時,已有百里加急速速傳至業國宮中。
業王得知後毫無遲疑,點兵出戰,僅花費半天時間整頓立刻揮軍西向。
於此同時,朔王方接收到尚熙傳來的訊息,展開信箋,本期待捷報的笑容剎那間僵在當場,上一封書信才下令要好好嘉獎我軍取勝,怎才一個晚上,情勢陡然轉變?
朔王非常不滿,尤其是知道自己的王軍竟敗在無名小輩身上更是怒氣難抑,馬上加派軍隊奔赴黎城西北,沿著渠道日夜前行,務必趕在業軍之前協助尚熙,守住頤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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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三日,尚熙總算穩定軍隊的情況,軍醫用了最危險卻最快生效的辦法:以毒攻毒,這才讓誤食驢蹄草的將領們漸漸回覆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