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王視線巡梭著他:「在想些什麼?」
「不,沒什麼!」
尚熙以為朔王會追問到底,還在想理由矇騙,不料朔王放他一馬:「罷了,你去交待一聲,本王不日便要親往黎城,巡視渠道狀況。」
「臣領命。」
尚熙氣弱的應著,心想朔王或許心情極好才不對他窮追猛打,如此一來,是否能提提先前的事?
朔王把目光重回地圖,半晌,聽身後腳步聲未響,轉過臉去,看那傻站著的臣子:「還杵在這裡做什麼?」
「臣──臣……」尚熙囁嚅。
見尚熙一反常態的沒有逃之夭夭,朔王倒是有了興趣,他故意問:「尚將軍難道是覺得昨夜賞賜不夠?」
尚熙馬上臉紅,撇清道:「朔王誤會!臣只是、只是……」
「說。」
極具威嚴的一個字。
尚熙把心一橫,重提舊事,直言道:「關於先前北征的戰俘五萬人,臣懇求朔王饒了他們性命!」
「你說什麼?」朔王語調略揚,眼底全是倨傲。
尚熙還真以為朔王沒聽清,又接著重複一次:「臣懇求朔王放過那些戰俘……」
「住口!」朔王一聲暴喝,截去尚熙的話。
尚熙喉嚨嚥了嚥唾沫,很是緊張。
「本王哪來那麼多糧食去養戰俘?多說無益,他們非死不可!」
即便朔王說得斬釘截鐵,尚熙還是不死心:「朔王就饒了他們性命吧,時下修築渠道需要龐大勞力,就讓他們充當勞力,豈不一舉兩得?」
一舉兩得在哪?還不是需要供給他們食糧才有力氣去做苦力嗎?
朔王扁扁嘴,似乎快被尚熙的婦人之仁給氣惱了。
「朔王!」尚熙打算言之以理,再勸:「若朔王赦免他們,他們必然會感激朔王恩德,以後會必會回報朔王。」
朔王嘲笑著問:「本王何須他們回報?」
孰料一時半會兒間,尚熙居然想不到百姓能回報的具體事物,便就不甘的抿起了嘴。
朔王伸手撫著尚熙右頰,很是憐惜又很是怨懟:「若是本王與你一樣慈悲為懷,當初就該摔死在鹿鳴山下了……」
尚熙聞言,頭垂得更低。
他怎能不懂朔王心底所想?
也許正因為太懂,他才總是懷有私心地想要朔王逃出那被命運翻碾的日子。
想要一件事不再重蹈覆轍,往往需要巨大的轉變。
而他是否真能如願啟動那轉變的鑰匙?
看著眼前失落的人,朔王目光微微閃過幾許難明的眼色,靜默一陣後,選擇打破沉默。
「好吧,本王答應你了。」
尚熙頓感疑惑:「什麼?」
朔王用著下令的嚴肅口吻說:「俘虜五萬人,兩萬去開墾農田,其餘去參與修渠,直到土地有了第一季收穫前,食物由國庫負擔,收穫以後自給自足,本王絕不再供給。」
尚熙喜形於色,拱手作揖,忙道:「臣多謝朔王成全!」
猛然,朔王笑嘻嘻打斷他的歡喜。
「先別高興得太早!」
尚熙臉色瞬時僵在當場,還想細問,朔王眼底一閃而過的慾望早言語一步透露給他知道了。
? ? ? ? ?
夜。
尚熙攏起身上的大衣,在這片略顯荒蕪的朔國土地上,無論四季,每到夜半總是會颳起透骨的寒風。
在朔國生活的人民都已經習慣了,尚熙自然也是。
他獨自斜倚在王宮裡的亭柱仰望著天,若他閒來無事,都是這般。
他腦中已幾乎遺忘從宮中的雕瓦間看出去的天色,因為當他身處在王宮中時,他的雙眼只看著朔王。
朔王便是他的天。
然而現下朔王不在他眼前。
所以當他在度放眼望天時,他發覺彷佛滿天的星子與朔王的容顏相較之下都黯淡了顏色。
星子的顏色當然不會真的淡去。
尚熙懂,他很快察覺是因為遠處燈火太過明亮,亮到遮掩掉星子光輝的緣故。
那個遠處,燈火輝映。
尚熙緩緩走去,越走近,越聽見絲竹悠揚,越聽見一道五分陌生,五分熟悉的聲音。
這裡是宮中一處華美的亭子,旁邊有湖水,隔壁有假山,亭臺樓閣,精雕細刻,粉牆黛瓦,錯落有致。
亭子周遭已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