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回覆,兄長?”
耶齊爾抬頭看著他說:“便如你所言。”
“就這些?”
“就這些。”
伽利布轉過身,走向自己的駱駝。他迫使駱駝跪伏在地,邁腿騎了上去。耶齊爾還留在原地。群星無盡,沙漠無垠,藍月掛在晴朗夜空。
他彷彿見到自己的口信傳過海峽,信使騎行,信鴿翱翔,穿越了拉寇薩城牆上的一處暗門,也許是在日出前的晦暗時分。—個人孤身出了城,走向敵軍營盤中的長明火堆。
耶齊爾緩緩點了點頭,在心裡勾畫出這番場景。這是亞夏的意旨,亞夏的律法:金達斯人絕不能統治星辰之子,法典中早有明少規定,拉寇薩的巫師絕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死在即將到來的殺伐年代人,無論他們是否勇敢。
接下來的兩天,秋季的海洋顯得柔和大度。沙漠之子們在真主的造物面前遮住臉孔,跪拜著獻上神聖禮拜,隨後立即起程。他們航行在非常陌生的物質上,前去拯救阿拉桑。
將近一年之後,兩個女子並肩站在西爾威尼斯荒涼廢墟旁的山岡上。這是個夏日午後,山風肆意吹拂,她們熟悉的世界馬上就要走到終點。
日已西垂,白雲在天空飛逝,點綴著西方地平線。無數戰旗獵獵飄擺,兩支大軍就在山下列陣,再往南便是水流湍急、波光粼粼的蓋迪亞拉河。
經過夏季、秋季以及整整一個春天的圍城與交戰,再加上中間那個蟄伏不動的凜冽寒冬,亞夏和賈德的軍隊終於碰面了。那年冬天死了不少人,多半是因為飢餓、寒冷和緊隨戰火而來的疫病。連朗札、羅尼札和西面的阿德諾這麼靠南的地方都下了雪。
如今這三座城市都是賈德人的了。
羅德里格·貝爾蒙特統領著魯恩達、瓦雷多和賈洛納三國聯軍,在今年春天奪下了它們。阿德諾首先陷落,在那裡,羅德里格親率埃斯普拉納西路軍與沙漠部族首度交鋒。是役,他殺了伽利布·伊本·卡里夫。
伽利布自從二十多年前陪伴兄長東行以來,還從未在戰鬥中受過傷。人們已經數不清他在戰爭開始前的格鬥儀式上,擊敗了多少其他部落的最強勇士,最終成為祖利蒂和亞夏人眼中的頭號猛士。在阿德諾,沒有這種儀式,但在城東滑不留足的斜坡上,羅德里格·貝爾蒙特單槍匹馬與伽利布對陣。他砍碎對手的頭盔和盾牌,將其掀落馬下,又虎撲過去,砍中伽利布的大腿,傷口幾乎見骨。緊接著,他幾乎切斷了伽利布的—條胳膊,最終一劍砍過頸項和鎖骨,將其斃命。
誰都沒見過這樣的搏殺。
據說羅德里格爵士的兒子去年夏天差點死於一次穆瓦迪人的伏擊。有人指出,阿德諾一役是瓦雷多統帥頭一次在開闊地帶與蒙面者的軍隊接戰。
穆瓦迪人隨即南撤,將阿德諾的命運暫時交到城邦百姓手中。不過他們撤得井然有序,而且對追兵造成了極大打擊。
他們退往西爾威尼斯。耶齊爾和大部隊——包括阿拉桑人和剛剛抵達的部族戰士——正在那裡集結。
羅德里格·貝爾蒙特把西路軍留給魯恩達王,讓他壓制當地的亞夏人。他只帶一百五十名親兵,向東方移動,與攻打朗札的拉米羅王會合。
在他趕到後的第十五天,這座小城就被攻陷。再往東,賈洛納軍繞過了尚未屈服的拉寇薩,開始圍困拉里歐思河口的羅尼札城。這座城池聽說朗札已被攻克,便當即宣佈投降。
但羅尼札的城門始終緊閉,直到羅德里格爵士的使者帶領一小隊瓦雷多人來受降方才開啟。去年費扎那城和薩洛斯城被佔領時的情況,讓羅尼札人懂得了很多。
北方人在每座城中都留下了一隊駐軍和一位執政官。有些人被當眾處決,以達到殺一儆百的目的,但過渡期總體來講還算平靜,火刑堆沒有出現。拉米羅王和他的統帥牢牢把持著北方聯軍。賈洛納和瓦雷多合兵一處,當即返回西方,和在西爾威尼斯北側駐紮的魯恩達軍會合。
應該說是魯恩達軍的殘部才對。
貝爾蒙特離開時佔盡優勢的魯恩達軍,被之前的手下敗將打得落花流水。
耶齊爾·伊本·卡里夫明顯由於兄弟之死而震動不小,戴上了象徵哀悼的灰紗,但他沒有浪費半點時間,立刻任命了阿拉桑的亞夏聯軍新首領。他的選擇沒有得到沙漠部族的普遍認同,但耶齊爾已在半島上待了一冬一春,已經瞭解了好要的情況——誰能領兵,誰值得信賴,誰需要盯緊。伽利布的葬禮剛剛結束,他便做了決定。
新任卡依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