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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後所有人都聚攏在火堆周圍,馬丁彈起六絃琴,盧杜斯和巴拉諾在璀璨星空下唱起歌謠。

圓盤一樣的白月剛剛從東方升起,便有三名騎手來到營地,完全沒有隱藏行蹤的意思。

這三人從騾子上下來,被崗哨衛兵領進篝火圈內,歌聲與音樂戛然而止,羅德里格·貝爾蒙特和他的部下得知了那天在費扎那城中發生的變故。

第三章

那天下午晚些時候,他們在胡薩里·伊本·穆薩的臥室中聽到街上傳來尖叫。有個奴隸被派出去打探訊息,回來時面如死灰。

他們不相信這個奴隸。等到伊本·穆薩的朋友,另一位不算特別成功的商人——這一點顯然救了他的命——派出自己的僕人、帶來同樣的訊息時,他們才接受這不容辯駁的事實:那天上午前往城堡的人都死了。

無頭屍身在城壕中順流而下,成為鳥群口中的腐肉。看來卡塔達城那位極講效率的國王已經得出結論,只有這樣做才能一勞永逸地解除費扎那的暴亂威脅。只用了幾個小時,這座城市的所有權貴便被實實在在地一掃而空。

賈罕娜的病人,熱愛奢侈生活的絲綢豪商正躺在床上,用右手遮住眼睛,剛剛排出結石的身子顫抖不止,極其虛弱。聽來難以置信,但他本該出現在城壕中的屍堆間。賈罕娜不太成功地拼命壓制住內心激盪的情緒,仔細觀察病榻上的商人。同過去一樣,她心靈的避難所在於醫師天職。賈罕娜欣慰地發現自己還能控制住語氣,便柔聲指揮維拉茲再配一劑催眠藥,但伊本·穆薩的反應令她吃了一驚。

“不用了,賈罕娜,謝謝你。”他說著把手放下,睜開雙眼;聲音很弱,但十分清晰,“我需要保持頭腦清醒。他們可能會來殺我。你最好趕緊離開這所宅院。”

賈罕娜沒想過這點。他說的當然沒錯。阿瑪力克手下那些兇殘的沙漠傭兵,沒道理讓一場意外的病痛.阻止他們砍下胡薩里的腦袋。至於那個導致他未能赴會的惱人醫師——金達斯醫師……

賈罕娜聳聳肩。無論風往哪邊刮,雨總要落在金達斯人身上。她和胡薩里四目相對。商人臉上有種可怕的表情逐漸增強,那是具形化的恐懼。賈罕娜不知若是自己面對這種情況,該是個什麼樣子—一在溫暖的密室裡待了幾乎整整一天,渾身溼透、疲憊不堪,又要面對駭人的訊息,面對屠殺。

“我無論留下還是離開都沒區別,”她再度為自己平靜的聲音感到驚奇,“伊本·哈蘭知道我是誰,記得嗎?是他把我帶來的。”

真奇怪,她內心深處還是不肯相信是阿馬爾·伊本·哈蘭設下這樁圈套,屠殺無辜市民。賈罕娜也說不好為何自己要在乎這些:他是個殺手,全阿拉桑都知道。一名殺手顯得老於世故、風趣幽默,又有什麼關係?就因為他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而且評價頗高?

維拉茲在她身後謹慎地輕咳一聲,表示有話想說,這通常意味著他不同意賈罕娜的觀點。她沒有回頭,只是道:“我明白。你覺得咱們應當離開。”

這位過去曾為伊沙克效勞的灰髮老僕,壓低聲音喃喃道:“我相信最可敬的伊本·穆薩的提議十分明智,醫師。穆瓦迪人也許會從伊本·哈蘭口中得知您的訊息,但沒有追殺您的道理。可如果他們來找伊本·穆薩老爺,發現咱們也在這裡,那麼您的存在難免會激怒他們。我敢保證,尊敬的伊本·穆薩老爺也會這樣跟您說的。小姐,他們是沙漠遊牧民。他們不……開化。”

賈罕娜終於轉過身來,發覺自己把滿腔恐懼和怒火轉嫁到最忠誠的朋友頭上,而且這不是頭一次了。“所以你想讓我拋棄病人 ?'…'”她介面道,“這是我應當做的嗎?咱們還真是‘開化’啊。”i“我正在康復,賈罕娜。”

她轉身面對胡薩里。商人掙扎著坐起身來,“您已經做了醫師所能做的一切。您救了我的命,雖說方法跟咱們預想的有所不同。”他出入意料地擠出—個難看的微笑,但目光中全無笑意。

在她的印象中,胡薩里的語氣從未如此堅定果決過。賈罕娜甚至開始懷疑這樁駭人聽聞的噩耗是否令商人產生了某種精神錯亂,也許語氣的變化就是一種表徵。要是父親在就好了,父親可以告訴她答案。

但父親,賈罕娜心想,已經沒法告訴她任何事了。

穆瓦迪人很可能來找胡薩里,如果發現她在這兒,多半會一起捉走。麥支裡貼沙漠的遊牧民的確非常野蠻。阿馬爾·伊本·哈蘭知道她的確切身份。想來安排這次屠殺的,是卡塔達的阿瑪力克,而在四年前對她父親做了那件事的,也是卡塔達的阿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