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外截肢手術成功率不高。但話說回來,大部分隨軍醫師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羅德里格相信她,所以她才會出現在這兒。這也是賈罕娜緊張的原因。她真想向雙月姐妹和太陽大神禱告,讓自己在這支隊伍中的頭一例手術變得簡單些。說實話,換成其他任何手術都成。
賈罕娜沒有讓自己的表情洩露這些想法。她重新檢查了一遍各類器具,它們都很乾淨。維拉茲在草地上鋪了塊白布,將用具一一放在上面。醫師查過歷書,算過月軌,病人出生時的星相月位跟今天的協排程處於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如果遇到最差的情況,那她只能被迫推遲手術。
烈酒澆進傷口,烙鐵架在火上,早就變得通紅。病人在維拉茲施用的藥劑作用下昏睡不醒。這不奇怪:海綿中浸滿了碾碎的罌粟、曼陀羅草和毒芹。她使勁紮了一下阿比爾的胳膊。病人沒有反應。賈罕娜看了看他的雙眼,情況相當不錯。兩名早就習慣戰地手術的精壯漢子,把他牢牢按在地上。對她知根知底的維拉茲,投來安慰的目光,同時遞上沉重的鋸子。
再也沒有磨蹭的藉口。
“按住他。”賈罕娜說完這話,接過了鋸子。
第十一章
“老爹現在在哪兒?”
問話的是費爾南·貝爾蒙特,他正躺在畜棚閣樓上的乾淨稻草裡,為了取暖幾乎整個身子都埋在其中,只有臉和亂糟糟的棕發露在外面。
牧師伊畢羅勉強做出讓步,把雙胞胎今天上午的課程安排在這兒。他必須承認待在畜棚中的牛群上頭,的確比較暖和。
伊畢羅正想開口打斷這個問題,隨即又把嘴閉上,面帶憂色地望向另一個孩子躺倒的地方。
迭戈幾乎消失在草堆底下,只能看到稻草隨著呼吸一起一落。
“這有什麼關係?”迭戈的聲音冒了出來,感覺有些虛無縹緲。來自靈界的訊息,伊畢羅心中暗想,隨後趕忙悄悄做出日輪的手勢,斥責自己不該胡思亂想。
“沒什麼關係,”費爾南答道,“我只是好奇。”
他們正在稍事休息,隨後要換到下一個科目。
“遊手好閒的孩子。你知道伊畢羅對好奇心有什麼看法。”迭戈在稻草洞裡訓斥起自己的哥哥。
費爾南環顧四周,想找個東西扔他。伊畢羅對此已司空見慣,瞪了一眼把他制止住。
“哦,他就可以粗魯無禮嗎?”費爾南憤憤不平地說,“他拿你作擋箭牌,無禮地對待兄長。你就這麼縱容他?如此一來,你不是成了他的同謀嗎?”
“什麼無禮行為?”迭戈沉悶的聲音從草堆裡鑽了出來,對此表示質疑,“我必須回答鑽進他那空腦殼的每個問題嗎,伊畢羅?”
小個子牧師嘆了口氣。他的兩名學生變得越來越難對付了。不光是因為他們急躁魯莽,做事經常不顧後果,也是因為他們極其聰明。
“我想,”牧師慎重地避開他倆的問題,“這番對話表示休息時間結束了。咱們開始學習度量衡吧?”
費爾南做了個扭曲的死人臉,假裝被人勒住脖子,隨後用稻草蓋住腦袋,表現出直白的抗議。伊畢羅探手摸到草堆底下的一隻腳,使勁擰了一把。費爾南怪叫著冒出頭來。
“度量衡,”牧師重複,“如果你們在這兒不能老老實實坐起來上課,那咱們只能下去通知米蘭達夫人,就說在我容忍了你們的要求之後,你們倆又是如何得寸進尺的。”
費爾南立即坐起來。有些恐嚇仍然管用。當然,是在某些場合。
“他在拉寇薩東邊的某個地方,”迭戈忽然說,“正在進行一場戰鬥。”
伊畢羅和費爾南飛快地對視一眼。度量衡的問題只能暫時擱置。
“某個地方是什麼意思?”費爾南有些激動,“趕快,迭戈,再加把勁兒。”
“靠近東方的某座城市。那裡有處峽谷。”
費爾南望向伊畢羅,尋求幫助。牧師另一側的稻草堆動了動,露出個眯著眼睛的十三歲男孩。迭戈撲打起粘在頭髮和脖子上的稻草。
伊畢羅畢竟是位教師。他情不自禁地說:“哦,他給了咱們一些線索。拉寇薩東邊的城市是什麼?你們都應該知道。”
兄弟倆面面相覷。
“羅尼札?”費爾南猜測。
“那是南方,”伊畢羅搖著頭,“而且是在哪條河邊?”
“拉里歐思河。快說吧,伊畢羅,這很重要!”一說到軍事問題,費爾南總能顯出早熟的一面。
但伊畢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