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很冷,秋風蕭瑟,帶來絲絲寒意。伊本·哈蘭需要寒冷,需要孤寂和星光,還有從湖面吹來的刺骨冷風。他信步走過一家家關門閉戶的商店.然後是一間間倉庫,最後孤身一人走在水邊的長碼頭旁。他在湖畔停下腳步,深深吸一口夜晚的空氣。
空中萬里無雲,只見群星閃耀,明月皎皎。城牆猶如兩條臂膀延伸到水上,在對面幾乎合攏,把港口攬於懷中。伊本·哈蘭藉著月光注視著那些單桅漁船,還有大大小小的遊艇,在湖中起伏不定的黑水上沉浮。波浪湧動,拍打岸邊。水。水意味著什麼?
他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亞夏人來自沙漠。變化無常的沙丘、沙暴和荒涼貧瘠的風蝕山巒,狂風永遠呼嘯,從不減弱或停歇:太陽殘暴狠毒,只有夜晚群星能提供生息繁衍的機會、可以呼吸的空氣,還有驅散白晝灼人酷熱的涼風。水在那裡是什麼?……一場美夢,一段祈禱,那是大神至高無上的祝福。
伊本·哈蘭本人沒有到過遙遠的沙漠,但這印象隨同他—道降臨世間,好似烙印在亞夏人心中確定他們身份的宗族記憶。阿姆茲和索里亞,亞夏人的故國,永遠銘刻在他們的靈魂中。一望無垠的沙漠,甚至比麥支裡貼更廣闊。伊本·哈蘭從未見過麥支裡貼。他生在阿拉桑的阿加斯,長在一棟有三座噴泉的宅院中。即便如此,每當情緒低落,心中需要撫慰時,他還是會被吸引到水邊。他遠離沙漠,但沙漠就像傷痕或負擔,沉甸甸地壓在他心頭,壓在所有亞夏人心頭。
白月高掛中天,藍色新月正在升起。城市燈火遠在身後,湖面的星光明亮清冷。澄明,這是它們帶給伊本·哈蘭的感覺。這正是他今晚所需要的感覺。
阿馬爾聆聽水波拍打腳下的碼頭石墩。一拍—停,—拍—停,這是整個世界奔湧澎湃的節奏。他的思緒散亂零落,像漁船一樣起起伏伏,難以會聚。他覺得身體有些不適,但這並不重要。主要是疲憊,身上的幾處淤傷和小腿上的傷口他都不在乎。
下午在競技場中的比武,可以說不費吹灰之力,